“怎么回事？”</p>
前方传来一道清亮悦耳的男声。</p>
附近的孩子们都在迅速后退，脸上露出了敬畏甚至害怕的神情。</p>
人群骤然散开。</p>
一个身着藏蓝衣袍的黑发少年，身姿轻快地走了过来。</p>
他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容貌秀美，身材高瘦，行走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p>
少年走近过来，环视一圈，随口问道：“吵什么呢？”</p>
他的语气相当随意，神态也不严肃，并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似乎只是单纯好奇发生了什么。</p>
楼梯口那些成年人，显然都是玄仙宗的修士，此时个个低头肃立。</p>
苏陆悄悄瞥向少年的锦缎外袍。</p>
在那安静垂落的衣角处，有一片精致的盘龙绣纹，几乎与布料同色，只是稍稍淡了些，并隐隐泛着流光。</p>
“那些人为何都在向他行礼？他的辈分很高么？”</p>
人群里响起低语声。</p>
“你看他的衣服，他是内门卧龙峰的人，可能还是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p>
“这里的人都是外门的修士，当然要向他行礼了。”</p>
“若是我有机会加入内门就好了。”</p>
“噗，内门四峰里哪怕是记名弟子，都至少要真灵根以上，那可是千里挑一的。”</p>
玄仙宗的人甫一出现，大家的注意力就立刻转移了。</p>
谁都看出来李少爷那是一场闹剧，所谓的妖怪肯定也不是真的。</p>
“这位仙长明鉴。”</p>
李少爷连忙开口道，迅速将西庄遭了妖怪的事讲述一遍，“这苏六儿身份不明，平日里就多有怪异之处！”</p>
蓝袍少年闻言微微点头，然后又看向旁边的苏陆，“人家说你是妖怪，你认不认啊？”</p>
语气仍然非常随意。</p>
苏陆调整情绪，有些难过地说道：“这位仙长，那天夜里我去山中采药避过一劫，纯属巧合，虽然能为我作证的人都不在了，但我问心无愧。”</p>
她的半妖血脉藏得极深，若非发病根本不会暴露。</p>
原著里甚至有被照妖镜检测的情节，即使那样都没有破绽。</p>
苏陆咬牙道：“我不是妖怪。”</p>
说着还硬生生憋红了眼圈。</p>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回忆起家人惨死的悲伤，也可能是被莫名污蔑的委屈愤怒，亦或二者皆有。</p>
“你胡说！”</p>
李少爷尖叫起来，“你就是妖怪，你就是你就是——”</p>
蓝袍少年面露无趣。</p>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动，接着消失在原地。</p>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p>
显然大家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p>
“你——”</p>
李少爷眯起眼睛看了过来。</p>
他本来还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厉害，但看她刚刚这番表现，显然不会任人宰割。</p>
“我表哥是双属性地灵根，如今已经拜在内门烟霞峰许长老座下。”</p>
李少爷暂时放弃动手，眼珠一转，凑近过来说道，“你今天若是不滚出去，我有办法让你死得很难看。”</p>
苏陆：“……是吗。”</p>
原著女主逆来顺受不曾反抗，甚至还被打了一个耳光。</p>
但这姓李的依然不依不饶，认为她没资格和自己同处一室，后面发现她入了门，一样对她恨之入骨，还想害她。</p>
反正怎么做都不可能好好相处，那就无所谓了。</p>
接下来还有别的人和事要面对。</p>
“……那是谁？”</p>
人群里响起低语声。</p>
余光里人影一闪。</p>
刚刚消失的蓝袍少年重新出现在楼梯口，旁边还多了一个人。</p>
那是一个身量高大的青年男人，一席雪白锦缎长袍纤尘不染，同色外衫银青镶边，衣角处有着浅淡的云雁绣纹，竟显得有几分出尘仙气。</p>
似乎是感应到自己的目光，那人微微偏过脸来。</p>
苏陆猛然对上一双璨亮如寒星的黑眸。</p>
那个男人头戴银冠，黑发高束，面容极为英俊，双目神采奕奕，直教人不敢逼视。</p>
楼梯附近的修士们，此时都俯身垂首，全然是行礼的姿态。</p>
甚至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显然是十分紧张。</p>
蓝袍少年倒是颇为从容，“段师叔，我看他们的聚灵阵很快就好了。”</p>
男人轻轻颔首，看向那些肃然行礼的修士，“诸位不必如此。”</p>
他不再说更多的客套话，也不管那些人如何回复了。</p>
然后他看向大厅里的那群人。</p>
等待测试的少年人们都注意到这一幕。</p>
那人生得实在好看，不少人都以为他在盯着自己，顿时反应各异，有的脸泛红晕，有的面露兴奋，还有的羞怯低头。</p>
唯有苏陆几乎汗毛倒竖，身上泛起寒意。</p>
她听不见两人说话，但结合场景，已经能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p>
“看他的衣服，他应该是落雁峰的人……”</p>
段鸿！</p>
玄仙宗内门四峰，其中一脉名为落雁峰。</p>
其首座清霄仙尊声名显赫，威震九州，诛杀过无数大妖甚至妖王，在仙宗里也是仅次于宗主的绝世高手。</p>
段鸿便是这清霄仙尊的首徒！</p>
鉴灵仪式在司世堂举行，待到测试完毕，一部分人会留在外门，可能是司世堂也可能是其他的分堂，另一部分人则有资格进入内门。</p>
因此在仪式上，也会有内门四峰的人来到司世堂。</p>
名义上是欢迎新人，实则是监督司世堂的人，不让他们弄虚作假，将一些天赋好的苗子使手段留在外门。</p>
按照原著发展，蓝袍少年离开之后，女主被李少爷一番辱骂推搡，也只是无助地重复着自己不是妖怪，最后被打得倒在地上默默垂泪。</p>
待到段鸿出现时，恰好望见她红着眼睛哭泣楚楚动人的样子，顿时惊为天人。</p>
他实力强横，行事也无需顾忌，当场就将女主带走了。</p>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对女主做什么。</p>
毕竟女主话也说不清，眼见着就要哭没了力气，所以段鸿只想让她换个地方，等她平复情绪，再将事情来龙去脉弄明白。</p>
谁知在房间里独处时，女主竟然就犯了病，神志不清往他身上扑。</p>
接下来的发展，懂的都懂。</p>
发生关系也就算了，重点是女主失智后，眼睛变色，半妖特征暴露，从此被锁在他身边，还要经历各种狗血的虐心虐身情节。</p>
苏陆：“…………”</p>
她和苏六儿的性格气质相差甚远。</p>
然而刚表演用力过度了一下，确实也是眼红状态，或许看着也挺可怜的。</p>
段鸿一直盯着这边，并未收敛视线。</p>
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鲜明的情绪，仿佛只是随意一瞥，偏偏又不肯转开，只一直凝视着她。</p>
苏陆微微侧过头去，没与他继续对视，却依然觉得芒刺在背。</p>
不行。</p>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事情关键之处。</p>
书里写得很清楚，段鸿本来对这些低级争端毫无兴趣，却被女主云娇雨怯、弱质可怜的样子打动，才出手将人带走。</p>
这可能是恻隐之心，也可能是某种性癖。</p>
那就让他失去兴致好了。</p>
苏陆深吸一口气，看向刚刚放了狠话的李少爷，同时从旁边桌上拿起一个叠放的凳子。</p>
下一秒，她将木凳抡到了李少爷的头上。</p>
“你先污蔑我是妖怪，还搁这放狠话？！老娘今天就和你这鳖孙鱼死网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