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她接触过一些筑基境修士，都没有引起任何不适。</p>
然而辟谷只能说明至少是筑基，往上的开光境和金丹境都有可能——</p>
不过,七玄门的门主也是金丹境，论理说颜韶若是修为与他等同,那应该也不会在门派里受气了。</p>
但同一个大境界也分强弱，再说他受气也可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p>
颜韶回过头来，一手托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神情自若地看着她，“你身上的那件灵器是你的本命法宝吗？”</p>
纪衡之就在楼上，自己还在他的神识范围内,若是犯病，恐怕他一定会察觉出端倪。</p>
她当然也可以就地拔刀向颜韶挑战,打一架缓解病情。</p>
可是这吃着吃着饭忽然干起架来,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吧。</p>
闻言只有些僵硬地答道：“……不是。”</p>
停了几秒，苏陆仍未感到任何不适。</p>
以前几次发病经历来看，这时候她应该已经热火焚身了。</p>
她又静坐着感受了一下,仍然没有异常。</p>
关于一个人的接触能否引发她的诅咒,苏陆有很多种猜想。</p>
但无论究竟是哪一种，以她这数月的经历来看——</p>
她接触过很多锻体境练气境筑基境的人，各种各样，他们都没引发她的诅咒。</p>
她接触过的金丹境以上的人有限，但每一个都让她发病了。</p>
所以修为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p>
颜韶没能让她发病,至少能说明他不是什么隐藏的高手吧。</p>
她心里最后一层疑虑也消失了,而且还非常高兴。</p>
难得有一个还算谈得来的人，不会总是说些让她意兴阑珊的话,双方能聊到一处，而且萍水相逢也没什么顾忌。</p>
苏陆不由轻松起来，“虽然练气境说这话有些早，但我觉得打造本命法宝很麻烦，兴许以后也不会当剑修。”</p>
像是晚霜这样的法宝，曾经有主人，那么除非她能被法宝承认，才能成为其新主人，否则只是过渡使用。</p>
而且能被法宝重新认主的几率很低，很少有像是慕容冽和覆雪那样的。</p>
段鸿也曾使用晚霜，却依然打造了仙器听雨，不就是因为没得到晚霜的承认么。</p>
当然也可能是清霄仙尊觉得一个灵器配不上自己的好徒弟。</p>
要么被认主，要么自己重新打造法宝，成为第一个主人，否则要只是用别人的法宝，剑诀威力会大大减弱。</p>
“……是么？许多人不当剑修是因为财力所限，对于这种人来说，想要得到一件有主灵器都难如登天。”</p>
即使是有过主人的灵器，也价值不菲。</p>
因此颜韶似乎有些不解，“你是亲传弟子吧？你师尊难道不曾向你许诺，日后会助你炼制法宝？”</p>
苏陆：“……我确实是亲传弟子。”</p>
这种事透露出去也无妨，毕竟慕容冽根本不收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这不是什么秘密。</p>
苏陆：“我没问过他，他也没向我明确说过这种话，毕竟，万一我不想当剑修呢，他要是这么讲，岂不是逼着我当剑修？”</p>
颜韶微微一愣，接着笑出声来，“原来他是这么贴心的人？”</p>
苏陆叹气，“这事一言难尽，其实我说过我不喜欢剑，我还说我——哎，总之他也答应过帮我留意喜欢的法宝。”</p>
他刚刚还是一副思绪飘忽的样子，现在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有了兴致。</p>
他很随意地说道，“我认识的人里也有擅长炼器，或是——因为各种缘故，仓库里囤了不少无主法宝的。”</p>
苏陆：“？”</p>
这是什么缘故？喜欢收集法宝？还是专门做这个生意想发财的？</p>
苏陆不想再说狼牙棒那一套了，“你是剑修吗？为什么感觉你也希望我当剑修。”</p>
颜韶挑了挑眉，“我有本命法宝，法术也会一点，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有这条件，不去打造有些可惜了。”</p>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毕竟学剑诀也不影响你学法术。”</p>
苏陆摇头，“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虽然修士的时间更多，但是——同样是一百年，又学剑诀又学法术，或许就都学个半吊子，人家只学剑诀或者只学法术，就能精通一样，动起手来还占便宜呢。”</p>
颜韶再次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你就是半吊子？剑诀法术并非毫无关联，待你二者都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能融会贯通，届时再想学什么，也是看一眼就会了。”</p>
苏陆幻想了一下，然后很快退出幻想，“我不觉得我是那种绝世天才，我最多也就是普通天才吧。”</p>
她用了几个月从锻体境到练气境，对于天灵根而言，这算是快的。</p>
但也不是没有更快的。</p>
颜韶：“哦？你觉得谁算是绝世天才？”</p>
苏陆：“我们上任宗主栖云仙尊，还有琅嬛天府的无极仙尊——”</p>
颜韶微微颔首，“贺兰霆确实是个人物。”</p>
苏陆：“？”</p>
苏陆：“那是谁？”</p>
颜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上任宗主啊，你不知道她的名字？”</p>
苏陆恍然，“哦，我真的不知道，我连我们现任宗主姓什么都不清楚，就知道他叫流云仙尊。”</p>
她倒是知道清霄仙尊叫什么，但那是书里两人好上之后，他亲口告诉女主的。</p>
如今大多数人好像都不知道，所以现在她也假装不知道好了。</p>
颜韶笑了，也不再提这个，“至于剑圣嘛，我觉得他是个挺奇怪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p>
苏陆想了想，“我修行才几个月，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修真界，知道的人还真不多。”</p>
她看了一眼对面悠闲斟酒的男人，“舜华仙尊好像也是世所罕见的天才。”</p>
“嗯？”</p>
颜韶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叫他舜华仙尊？”</p>
苏陆：“你不觉得魔尊听起来很奇怪么……”</p>
她只是单纯觉得这叫法有点尬，本来以为对方会不解，谁知颜韶立刻点头认同。</p>
颜韶：“确实，我也觉得很怪。”</p>
他俩交换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p>
颜韶沉吟道：“不过很少有正道修士称呼他仙尊的，虽然魔门中人好像也不这么喊。”</p>
苏陆将面前仅剩残渣的盘子放在一边，“他们是他属下嘛，我反正是觉得舜华仙尊挺好听的，他能这样自号，应当也是喜欢这名字的，可惜却没几个人这样称呼他。”</p>
颜韶似乎挺高兴的，“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好歹还有你欣赏这个名号，你以后都这么叫吧。”</p>
苏陆：“…………我是看你好像对魔修们不怎么反感，若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肯定是要吵起来的。”</p>
“吵什么？”</p>
“你懂。”</p>
苏陆摇摇头，“其实这名号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就对这些事不太在意，也不会总说些魔修和妖族如何残忍邪恶的话。”</p>
颜韶深深看了她一眼。</p>
苏陆低着头吃东西没看到他的视线。</p>
她只听到他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所以你那些同门，会对你说些妖族的坏话？你听着应该很奇怪吧。”</p>
语气里又有几分嘲讽。</p>
苏陆抬起头，“啊？”</p>
“我猜你没见过妖族，他们希望你去憎恨你没接触过的东西，不是很怪么？”</p>
他一边斟酒一边道：“我以前也和那些同门说不到一起，他们很多观念我都无法苟同。”</p>
“嗯，其实我能理解和妖族有仇的人讨厌他们。”</p>
苏陆一手支在脸侧，“比如被妖族杀了朋友亲人的，完全有理由去恨妖族，报仇自然天经地义，但是——”</p>
此时已然深夜，大厅里的客人都走了，心里有些话憋着也不舒服。</p>
苏陆：“你的法宝是自己打造的？”</p>
颜韶：“我师尊传给我的。”</p>
苏陆点点头，“我喝酒了，现在想什么就说什么——妖族也有为了增长修为去杀人吃人的，或是以此为乐，这个不必说，我从没觉得妖族能好到哪去。”</p>
她停了一下，“但有些人为了炼器，跑去妖族的地盘杀妖族，杀死的妖族也不是个个都曾经害过人。毕竟很多妖族的种族根本不吃肉，也一样变成了材料。”</p>
而他们还要将妖族邪恶该死挂在嘴边。</p>
有必要吗。</p>
杀就杀了说这些做什么。</p>
“哈哈哈——”</p>
颜韶终于大笑了起来，然后举高酒杯，“那我要祝贺你，你已经开始知道修真界是何等无趣了。”</p>
苏陆兴趣缺缺地和他碰杯。</p>
“就是这样吗，怪不得那么多人一次闭关就是十年二十年，可能就是厌倦了这糟心的世界吧。”</p>
“是这样呢，而且并非只针对妖族。”</p>
颜韶笑道：“人族修士之间，一方看中了另一方的家传法宝，就将对方栽赃成魔修，光明正大杀人全家，拿走宝物，美其名曰除魔卫道，你以为这种事少吗？”</p>
苏陆一愣。</p>
颜韶自顾自斟酒，“素来如此罢了。”</p>
后半夜他们又乱七八糟地聊了很多事。</p>
苏陆喝了不少，但身具灵力，不会真的醉到失去神智。</p>
也只是话多一些。</p>
并且等到酒醒了，她也很清楚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p>
次日清晨，又有修士进了饭馆，在一层大厅喝茶吃早点休息。</p>
在上面雅间休息的万剑宗诸人也下楼了。</p>
他们在这里歇了一夜。</p>
因为队伍里的人修为参差不齐，有人需要吃饭，有人与魔修交手受了伤，不好继续赶路。</p>
苏陆也看出这一点，譬如那个看着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女孩，修为可能比自己高一些，但高不了很多。</p>
她之前还说饿了，那肯定是没辟谷的。</p>
“咦？他们还在啊？”</p>
纪衡之仍然走在最前，与另外两个人说话。</p>
那个少女就走在他身边，说着说着才向空荡荡的大厅里望了一眼。</p>
纪衡之闻言侧过头。</p>
他在楼梯上时，就向窗边看过，显然知道楼下两人还没走。</p>
以金丹境高手的神识，这栋楼里发生的事，他若是想知道，绝不会错过任何细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