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事你听说了吗？”</p>
“好像有那什么七玄门被灭了？这门派我倒是没听说过……”</p>
“确实不是什么大门派，不过据说在当地还挺有名的……”“反正那些魔修是真的开始了，现在魔物都涌到青州来了……”</p>
“我那小徒弟堪堪练气境，这次是为了驱鬼才跑到潍河城，这一路上若是遇到魔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p>
苏陆一走进护山结界，也看到了熟悉的人影。</p>
黑衣青年站在人群后方，向她微笑着招手。</p>
她眼睛一亮，快速跑了过去，“二师兄！你没等太久吧！”</p>
崔槬微微摇头，“师尊猜测你会在晖云休息一夜，再赶回来差不多也就是今天了。”</p>
周围的炼石堂修士都在看着他们。</p>
半晌，有人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p>
“苏师叔祖……从哪个方向回来？可有遇到魔物？”</p>
苏陆照实回答，表示自己过来这一路，还没在青州境内遇到魔物，接着说要回去给师尊复命。</p>
他们都知道她身份，何况崔槬还站在旁边，谁也不敢问太多，就让开了。</p>
两人并肩上山。</p>
苏陆猜测崔槬也知道一点自己的情况，反正他也绝口不提带自己御剑之类的话。</p>
“有受伤吗？”</p>
此时青州已入深秋，凝碧峰在结界庇护下，又兼灵气充沛，漫山遍野依然绿意葱茏，苍翠如故，只是落叶多了一些。</p>
他们从山中大道转入小路，由石阶拾级而上，迎面吹来的风里带了几分凉意。</p>
“……没有。”</p>
苏陆轻松地道：“我见到魔物了，不过它们没追上我。”</p>
她描述了一下那些魔物的样子。</p>
崔槬了然颔首，“那应该是幽蝠，下等魔物的一种，一个两个不难对付，不过一般都会成群出现。”</p>
他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师妹及时离开是对的。”</p>
苏陆松了口气，“我当时也有种感觉，就是最好快点走。”</p>
“若是比照上一次祭星教活跃的时期，魔物或许会越来越多，等你休息一下，去秘境里练练手，下次遇到它们也有个准备。”</p>
苏陆用力点头，“我听说咱们凝碧峰就有小笼山秘境的入口，里面是有魔物的？”</p>
“嗯，秘境本就是魔域的一部分，只是被独立分割出来，确保里面魔物数量有限，亦不会出现太强的魔物。”</p>
崔槬沉吟一声，“第一次我和你一起去，稳一点吧。”</p>
苏陆：“会不会很麻烦师兄？”</p>
“不麻烦，当年大师兄也是这么带我的，完了还特意说过，以后老三来了就轮到我。”</p>
崔槬很淡定，“我也答应了。”</p>
苏陆：“我怀疑你当时觉得以后可能是没有老三了，所以才答应得这么痛快。”</p>
崔槬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嗯？竟被你发现了。”</p>
“……”</p>
苏陆先去了湖中小楼，向慕容冽复命，崔槬在外面竹林里等她。</p>
她敲开门拿出了之前那封信，“有负师尊所托。”</p>
慕容冽仍然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仿佛是刚刚睡醒。</p>
他的头发随意束着，外袍大敞着，露着一块肌理分明的强壮胸膛，浑然不惧深秋的寒风。</p>
“他们的事都传遍了。”</p>
他不在意地道，接过信随手一抖，就将那未拆封的信件扬成了粉末，又被风吹得了无痕迹。</p>
“并非你的过错。”</p>
苏陆：“但我若是早去一阵——”</p>
“然后一起成为鬼门大阵的祭品，再被太阴星一把火烧成灰？”</p>
苏陆顿时无语，“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我更早去一会儿，然后在魔修来寻仇之前跑掉吧？”</p>
说完想起对方提到的鬼门阵，“那究竟是什么东西？”</p>
“以活人做祭，让人在阵中化作厉鬼，待到数量足够多，阵法就成形，待到来人再入阵，也会被毁去肉身，只剩魂魄。”</p>
慕容冽冷笑一声，“一群不上台面的东西。”</p>
苏陆：“…………七玄门不是正道仙门么？还会用这种手段？”</p>
慕容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许多仙府都有护山灵，你猜他们是什么？”</p>
那不就是鬼吗。</p>
苏陆下意识想道。</p>
接着她反应过来，“啊？我以为那是，嗯，修炼走火入魔陨落的，或者各种自然死亡的修士？”</p>
慕容冽不置可否，“有些是，有些却也未必。”</p>
苏陆：“…………”</p>
要不以后还是当个妖怪吧。</p>
“玄仙宗没有这种阴私东西。”</p>
慕容冽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一般，“但这些事你要知道，日后无论去往何处，都不要卸下防人之心。”</p>
苏陆默默点头。</p>
他又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没受伤？”</p>
“……没有。”</p>
慕容冽不再多说，也没有让她讲述路上经历，反倒直接问起另一件事，“你和中州靖陵沈家有关系？”</p>
苏陆：“……我不认识他们家的人，师尊为什么这样问？”</p>
他们还没走？</p>
“那群琅嬛修士如今还在落雁峰，有个人行功受伤出了岔子，借休养之故赖着不走。”</p>
慕容冽停了一下，“那沈家兄妹打听过你的事。”</p>
苏陆：“啊？”</p>
苏陆心里一沉。</p>
难道那天在藏秘塔外，还是被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脸？</p>
不过，她只是练气境，沈家兄妹是开光境，修为比她高了两个大境界，五感自然更为敏锐。</p>
她以为自己跑得足够快，说不定他们当中某个人，就在她回头时，已经将她的长相看清了。</p>
果然，慕容冽接着问道：“他们去藏秘塔时，你是不是见到他们了？”</p>
苏陆：“……我远远看了一眼就扭头跑了，当时我也不清楚他们是琅嬛的人，只因为不想和那些落雁峰弟子打照面。”</p>
她曾被清霄仙尊公然拒绝，又被宗主拒绝，最终沦落到外门。</p>
这件事几乎已经传遍了玄仙宗。</p>
炼石堂的人当然不敢笑话她，否则岂不是在说大长老的门下并非好去处。</p>
其他支脉的弟子，尤其是落雁峰的人，对她可就没什么好气儿了。</p>
别人被首座拒绝无不羞愧难堪，她没有半点不适，只想当宗主的徒弟。</p>
她那自然淡定的表现，完全是因为她也没看上清霄仙尊。</p>
虽然知道她只是寻常人家出身，对修真界诸事了解甚少，但许多落雁峰弟子，尤其是将清霄仙尊敬若神明的，想想就觉得来气。</p>
更别提她的两个师兄，在大比里连续挫败内门四峰里的高手，只是后面输给段鸿和虞锦书，才让大家松了口气。</p>
慕容冽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门儿清。</p>
他也知道自己这小徒弟是个不吃气的，但同时又身中诅咒，因此也会下意识避免冲突接触，直至避无可避。</p>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p>
“你们这一个个都——”</p>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露出几分窘迫和歉意。</p>
“不用这样，也不要说些对不住我的话。”</p>
慕容冽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你师兄们当年给我添的麻烦可比这要多，而且如今也没停下，所以也不多你一个。”</p>
他停了一下，“不瞒你说，我早就厌了这个修真界。”</p>
苏陆讶然抬头。</p>
慕容冽极为随意地道：“纵然我的每个徒弟都身怀秘密，且是一旦暴露就会被万人喊打的秘密，我也不会在意。”</p>
苏陆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察觉了半妖血脉的事。</p>
但那是她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东西，此时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干脆保持沉默。</p>
“就算你们日后都成了罪孽滔天的恶徒又如何。”</p>
慕容冽冷哼道，“能将是非对错挂在嘴边的，都是愚昧平庸之辈，他们的想法毫无价值。”</p>
“师尊。”</p>
他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幽幽抬起脸。</p>
少女长睫轻颤，那双翦水深眸里写满了怨念，“你说你不会在意对吧？”</p>
然后轻叹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寒光闪烁的短刃，“因为你戳我的头，我现在犯病了，来打一架吧。”</p>
慕容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