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境的上限也就是那样。</p>
但同样是练气境，一个人没学过任何法术，一个人精通掌握那么一两个法术，那绝对是不同的。</p>
孔琰一直放开着神识，能“看”到前方山林中的战斗，也能感觉到那个年轻前辈放出的灵压。</p>
——灵压是灵力波动时产生的气场，每个人的灵压都会根据境界高低灵力属性有所不同。</p>
强者甚至仅仅凭借灵压就能让人失去战意，更有甚者会直接吓得昏厥。</p>
孔琰站在高空中，望向苏陆所在的地方。</p>
此人来日必成高手。</p>
她非常笃定地想着。</p>
自己理智上知道那孩子并非敌人，而且练气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害金丹境，但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灵压——</p>
依然让她难以自制地升起警惕之心。</p>
这情绪的根源是恐惧。</p>
是感觉到威胁。</p>
但凡是身经百战之人，在感应到足够的威胁时，都难免会条件反射般戒备起来。</p>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了。</p>
苏陆的动作快得惊人，在空中若隐若现的黑雾，不断从各个死角袭去的攻击，她对应得都颇为流畅自如。</p>
当然有时也会受伤。</p>
但那几乎不曾阻碍她的动作，她根本没有花时间去感受疼痛，更别提惨叫或是捂伤口。</p>
她仿佛已经习惯了受伤，因此该有的本能都被磨平了。</p>
很少有练气境会做到这种程度。</p>
更何况是天灵根——原本都该被师父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生怕出点事就夭折了。</p>
他们卧龙峰那几个天灵根，哪个不是这样的？</p>
孔琰已经看出来了。</p>
这魔物名为蜷骨，是低等魔物的一种，但也是低等魔物里较难对付的，因为它们能够迅速位移，而且能和同类互相配合，发动袭击。</p>
苏陆一定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对付这些东西。</p>
凝碧峰的小笼山秘境里，好像就有蜷骨这种魔物。</p>
此时，黑雾一团接一团地灰飞烟灭，地面上仅剩碎裂的骨片，也像是熔炉里的灰烬般迅速消融。</p>
苏陆解决了最后一只，靠在断裂的树干上休息。</p>
她一手握着晚霜插在地面里支撑着，一手正在摸索药瓶。</p>
“……过关了吗。”</p>
当考官出现时，苏陆抬起头询问道。</p>
孔琰认真点头。</p>
苏陆：“仙君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可能还要休息一阵。”</p>
她为了速战速决，也在短时间内耗了不少灵力。</p>
孔琰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我等等前辈吧，这附近的浊气有些浓郁。”</p>
话音未落，她忽然掏出了一块传讯玉简，瞥了一眼微微色变，“前辈，你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p>
苏陆微微摇头，“不用，不耽误你了。”</p>
“那我确实要先行一步了，方才的结果我已汇报给师尊，前辈的考核没问题。”</p>
说完她就走了。</p>
这周围已经没有魔物，苏陆放心地休息了一会儿，玉简又发烫泛光了。</p>
她默默掏出玉简，输入灵力。</p>
“打完了？”</p>
颜韶轻轻地问道，语气却颇为笃定。</p>
苏陆：“你这时间掐得还挺准……”</p>
恰巧是她干完架又歇了一阵，已经有精力聊天的时候。</p>
若是要启程却还尚早，再恢复些灵力动身更好。</p>
“因为我也见过这些魔物，大约能猜出来你需要多久解决它们。”</p>
颜韶停了一下，“你若有疑惑，也可以问我，我们门派以前也常常需要和魔物接触。”</p>
冀州那边邻近北域，魔物确实也多，苏陆想想七玄门最终灭于魔修之手，一时有些感慨。</p>
然后他们又开始东拉西扯。</p>
颜韶讲话也很有跳跃性和发散性，经常说着说着变成和前一个话题毫无关系的内容。</p>
苏陆见识比不过他，但各种小说电影看了一大堆，脑洞很大，基本上对方说什么都能跟上，还能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p>
颜韶还挺高兴的，“每次和你说话都觉得有趣，你年纪虽小，见解却颇有独到之处，我那些师侄晚辈们，在你这年纪都像是一群傻瓜了。”</p>
苏陆：“也可能人家用心学习修炼，不像我在入门前整日不务正业。”</p>
“是吗。”</p>
颜韶好像不怎么相信，“我猜你应该读过不少书？”</p>
苏陆：“……看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游记吧，正经的诗词经典从未认真读过，你信不信我连三字经千字文都背不全？”</p>
颜韶沉默片刻，“背过又怎样，背会也不意味着能做到，玉琢了能成器，人学了未必知义，更多只是拿礼义廉耻当幌子，背地里做些下三滥的恶事。”</p>
苏陆轻咳一声，“我就这么一说，省得下次见面你或者你的晚辈朋友让我搞什么行酒令作诗填词的，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我怕我拒绝时别人也只以为我在自谦。”</p>
颜韶好像再次被她逗笑了，“那你放心，我的师侄晚辈们也没几个擅长此道的，就算有那满腹诗书的，也不会在我面前摆弄。”</p>
苏陆：“嗯？为什么？因为你也不喜欢？”</p>
“因为，怎么和你解释呢。”</p>
颜韶苦恼地道：“有些复杂，我前后拜了两人为师，第一个早早死了，第二个也仙去多年，他们辈分都很高，也算是两人唯一的共同之处了。”</p>
苏陆依稀记得他在七玄门内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听这口吻应当是第一个师父很不怎么样。</p>
第二个师父可能是散修吧。</p>
不过这么说的话，他知道清霄仙尊的名字，就不奇怪了。</p>
应当是他的某个师父随口提到的。</p>
颜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p>
“所以我身边的不是师侄就是师侄孙，我的师姐师兄们年纪都很大了，大部分也不在了，剩下的人是不会和我一起喝酒的。”</p>
苏陆已经脑补了几个版本的悲惨故事，完全没想到事实和自己的猜测相差甚远。</p>
苏陆：“那就让我心疼你一炷香的时间吧。”</p>
颜韶：“……怎么这么短？”</p>
苏陆抬起头。</p>
她捕捉到了一些人的灵压，好像其中还有熟人，感觉似曾相识。</p>
同时一道道斑斓流光划过天际，一群御剑飞行的修士，正迅速奔来，看样子甚至有些慌张。</p>
苏陆：“因为接下来可能有些危险的事要发生，我还要集中精神，不能继续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p>
颜韶又笑了几声，“那我不打搅你了，你也小心些，若是要想我的话，记得在平安时再想。”</p>
苏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