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陆下意识往旁边一歪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割开了自己的右脸。</p>
同时，另一个魔物出现在她背后，尾骨径直刺向了她的后脑。</p>
如果她完全不躲，可能整个脑袋就被刺穿了。</p>
“……”</p>
这次的敌人不一样了。</p>
她感觉它们仿佛比之前那个聪明了一些。</p>
接下来的战斗里，它们的攻击目标全都在脖子以上，而且不断用那种忽然消失又出现的方法。</p>
她每次都只能猜测它们出现的位置，但从预判到躲避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有时候就会来不及做出反应。</p>
或是慢了一步。</p>
它们的行动间毫无响动，甚至攻击时也没有风声，完全只能用眼睛去找，但人的视野又不是三百六十度，未必次次都能看到。</p>
而且没过多久，她就被废了右眼。</p>
第一次失去一半的视觉，盲区增加后，反应变慢，战斗力更是降低了许多——</p>
苏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p>
然后，就在这种绝望和茫然里，她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p>
一种冷意自背后涌来。</p>
苏陆抬起手，手腕一转，覆雪架住了后方袭来的、角度刁钻的骨刃，向下一压，将力道卸去。</p>
“？”</p>
真的是魔物？</p>
苏陆凭着本能接下几次攻击，偶尔有失手，但那种冷意接连不断地传来，让她每一次都有所准备。</p>
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再失手就是自己经验不足，多来几次就能摸到门道。</p>
打着打着，苏陆莫名其妙地悟了。</p>
——是它们的体温。</p>
当她精确地抓住其中一只，并且用覆雪削掉了它的半边翅膀后，她确认了这件事。</p>
在它们瞬移到自己身边，显露出身形之前，她能率先感觉到它们身上的温度。</p>
然后能做出反应。</p>
许久之后，覆雪终于钉穿了坚骨，将魔物直接刺在了地面上。</p>
她也累得倒在一边，只觉得全身每一处都在疼，四肢也都僵得仿佛不是自己的。</p>
苏陆趴在地上，看到崔槬从远处走过来。</p>
黑衣青年一手拔出覆雪，另一手在空中一弹，挣扎飞起的魔物顿时在空中僵住。</p>
然后猛地化作了漫天碎片。</p>
他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地上的少女动了一下。</p>
后者雪白的脊背上伤痕交错，声音嘶哑地道：“……师尊给的药能不能治眼睛？我好像瞎了。”</p>
“刺红琼露？那当然可以，所有外伤都能治，只是魔物留下的要用的多些，你若不够的话我还有。”</p>
崔槬看她这状态也放弃拉她起身了，干脆坐到一边等着。</p>
“今天就到这里吧，毕竟秘境里灵力回得慢，若是一个月内你再想来，直接用大师兄的次数。”</p>
苏陆也不想打了。</p>
但她算算觉得自己可能不满足一个月只来两次，就算下个月崔槬不跟来也只是三次，“能不能用师尊的次数？”</p>
崔槬：“…………原则上说没问题，但门中规矩也是有道理的，秘境里浊气虽然被清去大半，但无法完全根除，而且若是那样，魔物也无法复生了。”</p>
“尽量不要总是接触浊气。”</p>
他停了停，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除非你想当魔修。”</p>
苏陆像是死鱼一样瘫在地上，“我只知道魔修是用浊气修炼的，但师兄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无法想象。”</p>
原著里曾说覆雪剑的大徒弟在一番屠戮之后堕魔，这不是讽刺他的行为堕落，而是字面意思。</p>
变成了用浊气修炼的魔修。</p>
炼石堂修士们提起这些都讳莫如深。</p>
最多也就像是段鸿一样，说说这种修炼方式多么违逆天理，魔修们因而丧生人性，行为如何残忍无情等等。</p>
苏陆对这方面的了解极少，也没有土著们的顾忌，因此还挺好奇的。</p>
“他们是怎么用浊气修炼的？像是我们从天地自然间汲取灵气一样？浊气到了他们体内就变成了灵力？”</p>
她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只能这样代入一下。</p>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p>
“确实是差不多，但具体行功方式会有极大的不同，且远远大于不同的正统心经功法的差异。”</p>
崔槬很淡定地答道，然后又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反正别随便向外人提起这些。”</p>
苏陆明白一般人听到自己的问题会是什么表现，要不是知道师兄们以后都是什么样子，她也不会问他们。</p>
苏陆：“……那我和大师兄说这些应该也没问题吧。”</p>
崔槬似乎笑了一声，“我说的是外人，他又不算，你若是对这感兴趣，他恐怕还很乐意……”</p>
后面的话就模糊了。</p>
然后丢了一件外袍到她头上，“帮你带的衣服。”</p>
苏陆道了声谢，接过来披好，慢吞吞站起身，“唔，还是师兄想得周到，不过你之前把衣服放哪了？”</p>
崔槬点了点手上的扳指，“这是芥石造的，内有一方天地，以灵力驱动就可以存放物件。”</p>
苏陆眼睛一亮，“多少钱一个？能放多少东西？”</p>
“我这个？差不多有一座道场的大小，两丈高度，一千上品灵石应该就能买到吧。”</p>
苏陆：“……”</p>
她好像也不需要这么大的。</p>
一立方米都能存放很多东西了。</p>
苏陆：“如果这个尺寸要多少钱？”</p>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p>
“二三十块上品灵石？”</p>
崔槬想了想，“这东西你是要定期输送灵力的，到了筑基境再用好一些——”</p>
修士到了筑基境，转化灵力的速度会翻倍不止，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消耗。</p>
“不过你现在也能用就对了，你要吗？”</p>
苏陆：“嗯，我想自己去挑个喜欢的，师兄千万别破费。”</p>
崔槬也就不再说了。</p>
回到出口处，两人一起离开了秘境。</p>
他们从塔楼中走出去时，经过一层，依然有许多人在排队，并且纷纷投来敬佩又惊悚的注视。</p>
不过，大部分刚从秘境里出来的人，都不会仪容整洁风度翩翩，缺胳膊断腿的都有不少。</p>
相较之下，苏陆的表现就可圈可点了。</p>
“她是从二楼下来的吧……”</p>
“这么年轻……”</p>
一楼排队的修士们议论纷纷。</p>
从身边走过的女孩仍然是少年模样，纵然生得月眉星眼，却仍有几分稚气未脱。</p>
练气境修士还无法永葆青春，更无法返老还童，所以她看上去小，必然是因为她原本年纪就小。</p>
“那是大长老的徒弟啊，天灵根，这不是理所应当……”</p>
“那不也是几个月前才入门？有些天灵根两三年也没能进练气境呢……”</p>
苏陆听到了几句，也没心情去在意了。</p>
他们走出塔楼的结界范围时，她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p>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自己。</p>
苏陆不着痕迹地打量周边。</p>
这条石板路蜿蜒曲折，前方直通山中大道，两侧绿竹摇曳，翠影连绵。</p>
此时正值午间时分，骄阳穿过树林缝隙洒落而下，细碎的金光在林间浮动。</p>
竹林里并不容易藏人，若是方圆数十米内有人，一眼就能被发现。</p>
若是藏在更远更茂密的竹林深处，自己的身影也会被遮挡严实，那窥伺之人恐怕也看不到她吧？</p>
苏陆有些头痛地环顾四周。</p>
动作越来越大，崔槬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别找了，不在地上。”</p>
那声音像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p>
苏陆一惊。</p>
这是传音之术！</p>
除了被传音的人之外，其他人就算站在旁边，也不会听到这句话。</p>
当然如果修为很高，高于施术者，想要听到恐怕也不难。</p>
她面上努力控制住神情变化，假装无事发生。</p>
崔槬神情自如，手下揉乱了她的头发，好像原本就是想要这么做一样。</p>
“……而且是两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