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人会在论剑台上拼命了。</p>
大家虽然仍是在认真过招，却只将自己此前就展露过的法术剑诀拿出来，切磋性质也大于决出胜负。</p>
大多数发生在同境界修士间的比试，都以平局告终。</p>
刚晋升元婴境的这几位更是如此，第二轮结束时，云来峰方向也爆发出一阵灵压，然后诸人才知道何睦也练出了元神。</p>
至此，先前青州大比的四位魁首都已是元婴境，还要算上炼石堂大长老的三个徒弟。</p>
苏陆也将每一场比试和平应付过去--没有人再敢逼她使出真本事，然后致力于进一步强化元神。</p>
九脉会试在月底结束，被推举参与仙盟大会的人选也确定了。</p>
从练气境到元婴境数百余人，都被发放了特制的身份玉牌，即将一同前往冀州。</p>
临行前，苏陆将自己的住处收拾干净。</p>
因为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就将一些零碎物件也装了起来。</p>
她在凝碧峰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修炼，东西本来就不太多，需要带着的更少。</p>
慕容冽将他们三个喊过去。</p>
在湖中的小楼里，他打量着皆称得上一方高手的徒弟们，"过段时间我也会前往冀州，可能在大比结束前，也可能在那之后。"</p>
萧天炀："......师尊是说你的本体吗？那是不是已经好几百年没离开过阆山了。"</p>
慕容冽微微颔首，"我知会你们一声，无论你们再听到什么传闻，都无需多心。</p>
他知道徒弟们各有打算。</p>
譬如苏陆一直想去愁云涧，大约也想留在西荒历练，萧天炀早晚要去徐州查清当年灭门真相，而崔槬心中也有思量，并不想一直待在宗门内。</p>
"......也莫要因此耽误事，只继续做你们想做的就好。"</p>
他淡淡地说道，然后看着三人俯身行礼，不闪不避地受了全礼。</p>
次日所有人都出发了。</p>
目标自然是冀州的武神山，万剑宗所在之处，这一路不远不近，对于低境界修士而言，也需要花些时间。</p>
境界高的也不愿放慢速度等着，与其路上拖拖拉拉，还不如早些抵达目的地，在冀州玩耍几日。</p>
因此虽说是一起出发，途中就各显神通分散了。</p>
当然也有几位长老负责带队，引领着那些境界低些的弟子，确保他们路上无恙。</p>
苏陆自然和两个师兄一道。</p>
大约是因为早有准备，她倒是没什么伤感的情结，毕竟她和俩师兄还要一起参加仙盟大会。</p>
和师尊也可以随时联络，而且未必不会再见面。</p>
他们三人速度极快，很快远离了队伍，大约飞了几个时辰，在云雾弥漫的高空中，萧天炀掏出玉简看了一眼。</p>
"你们先去冀州吧，我得去趟徐州。"</p>
他收起玉简，"我托人查的事有线索了。"</p>
苏陆知道他不是在和他们商量，"仙盟大比你还参加吗？"</p>
"能来就来。"</p>
萧天炀伸手摸摸她的头，"万一你失手了，我还想帮你拿奖励呢。"</p>
说完扬长而去。</p>
苏陆："......"</p>
她无言地加快了速度，将灵力输出到极致，直冲云霄而去。</p>
他们抵达晖云城时正值夜晚。</p>
空中偶尔划过炫丽的彩光，不断有或强或弱的灵压一闪而逝，有时在天上，有时又是从地面传来。</p>
两人落地后入城，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修士，有些是冀州本地的，有些则来自五湖四海，皆是进入冀州参与仙盟大比的。</p>
那些本地人多是来做生意的，兜售冀州本土的一些特产材料，价格又比门派间的正经交易低一些。</p>
苏陆进城之后，一路上基本没人敢来搭讪。</p>
他们只远远看着她和崔槬，小声说起玄仙宗炼石堂等字眼，然后就眼神震惊，显然是猜到两人的身份。</p>
更多的话都不敢说了。</p>
"他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灵压都乱套了。"</p>
"不奇怪，你要知道他们有些人是从没见过元婴境的。"</p>
大坤山秘境之后，玄仙宗多了一批元婴高手，此事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也包括这些人的身份来历。</p>
慕容冽这三个徒弟自然是最受瞩目的，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人还不到二十岁。</p>
--他们当然知道她去了秘境，但这仍然称得上惊世骇俗。</p>
两人穿过喧闹拥挤的夜市，崔槬掏出玉简瞅了一眼，"我去见一个熟人，就在城里。"</p>
苏陆点点头并不多问，"完事了玉简联系我。"</p>
他们随即分开。</p>
苏陆穿过两条街，在一家装潢精致的纸铺门口站定，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留香斋三个大字，迈步走了进去。</p>
大厅里燃着熏香，周围陈设古朴典雅，架子上摆放着各样金石玉器，墙上挂着长长短短的字画。</p>
里面客人很少，门口的伙计彬彬有礼地走过来招呼。</p>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来客身上的衣服，脸上的神情更加热络了些。</p>
苏陆："......我想通过这里给你们幽州总店传个信，价钱好商量。"</p>
伙计一愣，显然没招待过这种客人，但听到最后那句，也不好直接出言拒绝。</p>
刚想说话，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将他推到一边。</p>
伙计皱起眉，回头一看顿时大惊，竟然是掌柜亲自来了。</p>
那掌柜眼神极好，已经看到苏陆手中的帖子，"敢问贵客手里的可是来自总店的礼单？"</p>
苏陆微微颔首，"....容我多问一句，你们总店那边的老板姓什么，你可知道？"</p>
掌柜看了她一眼，"贵客难道不知道？"</p>
苏陆："我猜是姓霍？"</p>
掌柜笑而不语，只道："若是为大小姐传话，自然是不能收钱的。"</p>
苏陆顿时明白这店是霍衢的产业。</p>
不过眼前的掌柜没有灵压，多半也只是寻常人，是否知道霍衢的真正身份也难说。</p>
"......那不是表小姐么。"</p>
"老板的妹妹只有您一个，合该称作大小姐。"</p>
掌柜俯身行了个礼，又递来一块传音石。</p>
苏陆接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p>
掌柜表示自己不清楚，"这是老板吩咐的。"</p>
霍衢应该也知道仙盟大会的事，推算一下从青州来冀州的路线，也能猜出自己多半会经过晖云城，故此早做准备。</p>
苏陆接过传音石，保险起见大致检查了一下，确定上面没有附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咒语。</p>
然后将自己施了法术的信笺递给他。</p>
掌柜恭恭敬敬地接了，直言很快会传回幽州。</p>
苏陆："......"</p>
其实有传音石的话，这回信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p>
但她暂时也不打算直接联络霍衢。</p>
苏陆离开店里，收好先前拿出来的礼单，将一直发烫的传音玉简取出来，发现竟是颜韶的语音请求。</p>
接通的瞬间，她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p>
"唔，你是不是离我挺近的？"</p>
玉简里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你的修为倒是又精进不少，这也能察觉到了。"</p>
苏陆："啊？金丹境的应该都能做到吧，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p>
"嗯。"</p>
玉简另一边的人轻飘飘地道："更何况你已经元婴了，对吧。"</p>
苏陆顿时头痛，"别再提这个，再提我就要挂了。"</p>
颜韶："......挂了？"</p>
苏陆轻咳一声，"就是收回玉简上的灵力。"</p>
颜韶："哦，那你挂吧。"</p>
苏陆："？"</p>
还真以为她不敢呢？</p>
她脑子一热直接撤回了玉简上的灵力，看着散发着暖光的玉简迅速黯淡下来，忍不住伸手拍了下脑门。</p>
还没问他什么事呢。</p>
在周围路人们投来的怪异视线里，苏陆摇了摇头，回身准备在夜市上吃喝玩乐一番。</p>
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恰好看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高挑身影。</p>
夜市上人影流离，打烊的店铺门口灯火阑珊，屋檐投下的疏影横斜斑驳，落在他映丽清隽的面容上。</p>
颜韶伫立在街角，微笑着向她招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