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衢深深看她一眼，“此事大约还要感谢令师。”</p>
苏陆挑眉，“万剑宗的人啊。”</p>
“不错，已经被你师父宰了。”</p>
苏陆顿时明白这是万剑宗的长老，要么是那四个主谋，要么就是其他的从犯，或是那些后来参与围殴的。</p>
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差，若是常年待在武神山不出来，霍衢还真没本事杀进去报仇。</p>
两人很快离开了山洞，将那些魂魄的惨叫哀嚎抛在了身后。</p>
穿过那条长长的隧道重见天日之后，霍衢引着她上山，直至抵达愁云涧领山的峰顶。</p>
高坡上绿草青青，石墓嶙峋，上面篆刻着血红的碑文，写着许多名字。</p>
——或者说只是长幼齿序，因为许多妖族其实没有名字。</p>
墓园周围仍是郁郁葱葱的银桐树，参天枝叶投下一圈阴影，周边布置着结界，方圆数里内都没有生物靠近，故此显得寂寥静谧。</p>
苏陆在那些石碑前走过，“这是你立的？”</p>
她知道地下多为空坟，因为这些蛇妖大多尸骨无存。</p>
不过妖族其实并不讲究这个，霍衢这么做也是因为承袭了人类的某些习惯。</p>
“是。”</p>
黑发金眸的妖王站得稍远，“清明时我会来祭拜。”</p>
最前面是愁云涧领主的坟墓，中间是她的子嗣们，后面则是孙辈，最靠后的是其下属情人等等。</p>
苏陆在子嗣坟墓里找到第十七个，缓缓地跪了下来。</p>
她不介意给非活人下跪，曾经在旅游景点烧香拜佛也很多，更何况这是身体的母亲。</p>
不过，此刻她很难说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态。</p>
从某种角度上，她可以算是鸠占鹊巢，因此她也愿意承担原身父母留下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p>
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也会为他们报仇，即使做不到豁出性命那种程度，但也会尽力而为。</p>
当然沈家死干净了，林瑚也没了，尹家的相关人士也没了，这事可以告一段落，最多以后再杀去林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涉事人存活，毕竟这事是林瑚指使其手下干的，全程里肯定有其他人参与。</p>
然而——</p>
她为何会得到这具身体？</p>
这个世界当真是一本书么？</p>
虽然很多线索表明书中的信息没错，但从另一个角度，书中对于某些角色的塑造刻画，好像也不是特别准确。</p>
算了。</p>
考虑到那本书的性质，苏陆并不想在墓地里回顾书里的任何情节。</p>
她终止了那些记忆，伸手抚上墓碑。</p>
光滑的石料被晒得滚烫，上面鲜红的铭文已经有些褪色了。</p>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p>
苏陆低声道，“但是我来看你了，千叶。”</p>
她向前倾身，将额头抵在墓碑上，感觉到浓浓暖意扩散开来，就像朦胧中的某种回应。</p>
但那肯定是错觉。</p>
因为这坟中埋葬的人，也像自己一样浑身冰冷。</p>
她们有相同的变温之血，还有相似的獠牙和毒液。</p>
苏陆慢慢站起身，拎着黯骨走到墓园最前方，将剑放在了愁云涧领主的坟前。</p>
“再见，祖母。”</p>
她轻声说道。</p>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p>
霍衢站在墓园外围的树荫里，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走近，只是遥遥看着表妹重新靠近过来。</p>
“其实沈家炼剑仍有剩余，我花了些时间，挑出一些尸骨，还有她们生前的遗物，一并下葬了。”</p>
霍衢淡淡道，“这里没有哪一座坟是空的。”</p>
苏陆有些动容，“表兄当真是费心了。”</p>
霍衢垂下视线，目光忧郁哀伤，“我永远记得我初至愁云涧的那一日，还有后来与大家一同修炼生活……”</p>
直至他的实力足够出去闯荡，他才离开这里，又拥有了自己的领地。</p>
苏陆：“表兄如此渴望亲情，为何没有成家？而且我听说你尚未有子嗣？所有的妖王当中，唯有你是孤家寡人吧？”</p>
其实对于一些妖族而言，家庭和子嗣完全是两回事，就像妖王们，大多数也是有子嗣但没固定配偶，或者有过但是死了。</p>
她觉得表哥大概是二者都想要的。</p>
霍衢缓缓抬起头，那双金眸里浮现出一种茫然和恐慌。</p>
“我怕他们也离开我。你与你的家人不睦，他们死了你只是有些难过，你如何明白？”</p>
苏陆一点也不为这句话难过，因为这好像是事实。</p>
她也不能说在穿越前自己曾经历过类似的事。</p>
霍衢轻叹一声，“只恐再失怜我惜我之人。”</p>
苏陆微微一愣。</p>
他说的是爱他的人，而不是他爱的人。</p>
这家伙是有点问题的。</p>
苏陆：“……我要去一趟终风王的领地，有事找她。”</p>
“我送你。”</p>
霍衢毫不犹豫地道，“但是只能到边境，否则她可能会以为我想和她干架。”</p>
苏陆笑了，“其实我还曾经想过，你会不会坐在你的宫殿里等我，周围站着一群重渊的领主。”</p>
霍衢微微扬眉，“我只想与你好好说话，而不是给你个下马威与你结仇。”</p>
苏陆颇为赞同，“我听说你的寝宫建在重渊地窟深处，寻常大妖从正上方的地面启程，往下飞一个时辰都未必能到。”</p>
“你不喜欢？”</p>
霍衢下意识道，“其实我修了好几处宫殿，山底山顶山腰都有，还有临水的，还有靠近赤煌领地沙漠的。”</p>
苏陆不知道妖王们是不是都这样，“那，有机会我去做客？”</p>
“至邑无纷剧，来人但欢迎。”</p>
他微微一笑，“尤其是表妹，你若赏光，寒舍必然蓬荜生辉。”</p>
苏陆才想说话，霍衢忽然道，“所以你可是心悦陛下？”</p>
苏陆：“？”</p>
这话题跳转得有点快了吧。</p>
苏陆有些不解，“怎会忽然想起问这个？”</p>
霍衢点头又摇头，“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p>
“啊？”</p>
“我确实渴望成家，拥有更多亲人，我只是不敢。”</p>
苏陆已经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但是？”</p>
“但是，你已是妖族的顶尖强者，若是你的话，我并不担心你会出事。”</p>
霍衢认真地道，“假若你我有子嗣，也定然天赋异禀，而我会守着他们，直至他们修行有成。”</p>
苏陆：“你能不能别搞这样的灵机一动和转念一想？如果我说我已心有所属且并不是很想要子嗣呢？”</p>
霍衢淡定地道：“那就当我没说过。”</p>
苏陆：“…………”</p>
她深切觉得自己身边可能真的没有正常人了。</p>
他松开了手，指向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