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陆并不准备挨打，一拧身子，尾巴就甩了过去，“欺负我没有翅膀是吧！”</p>
这一下两人都没怎么用力，比起打架更像是玩闹。</p>
尾巴撞到了桡骨。</p>
黎并没有收回翅膀，反而借势再次飞了起来，同时猛地扯了一下脚爪。</p>
苏陆下意识也往后用力，却被向旁边一带，反向压了下去，直接翻了个身，然后被按在了地上。</p>
那巨大的羽翼横空掠过，转瞬间，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体上方。</p>
苏陆：“……”</p>
自己的躯干依然是蛇身，但是粗了许多，要不是某只鸟的腿足够长，那场面就会变成他滑稽地坐在她身上。</p>
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金眸泛着熠熠辉彩，像是汲取了日光的烈焰，明亮得难以描述。</p>
苏陆将脖子完全向后拧去时，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p>
那火焰如此热烈疯狂，仿佛要将她吞噬。</p>
“凤凰皆是荟萃天地灵气而生。”</p>
他弯下修长的颈项，“因此旁人不知道我们的习性，只知道在书上胡诌八扯胡乱猜测——”</p>
苏陆看着他的脑袋渐渐接近。</p>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那尖锐锋利的艳丽红喙上。</p>
——从蛇族的本能来说，她会怕那东西戳瞎自己的眼睛。</p>
然而一来她不是蛇了，二来修为越高某些本能就越发能受到压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发情期问题，很多动物在特殊时候不能控制自己，妖族却不然。</p>
否则她根本都无法与他这样打打闹闹，早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把毒液都用完了。</p>
“你这小蠢蛇肯定也是不懂的。”</p>
他低头凑近了她，又不轻不重地啄了她的额头一下，“不过你可以猜。”</p>
苏陆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大堆可能性。</p>
她准备先从最不浪漫的开始，“不是想吃我吧？”</p>
“嗯？”</p>
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在一千年前就知道，你们的肉难吃至极。”</p>
苏陆：“……你还真吃过？”</p>
“我见过龙，不止一回，在厮打中也曾体会过你们血肉的滋味。”</p>
他声音低沉地道，“但从那之后，我都是烧干净了事。”</p>
苏陆心情复杂，“这不公平。”</p>
黎并没有问她到底觉得什么不公平，“这世上原就没有公平可言。”</p>
“那确实。但我还是想找回来。”</p>
苏陆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感觉凤凰的肉可能也很难吃，说不定都是烧焦的煤炭味儿。”</p>
下一秒，她那看似被压在地上的身躯，猛地腾空扭转。</p>
然后拧出了不可思议的角度，硬生生钻过他尚未收拢的翅膀的缝隙，将脖子绕到了他的背后——</p>
妖皇陛下的爪子还按在龙族冰冷沉重的身躯上。</p>
然而，那具宛如无骨的躯体一扯一转，鳞片摩擦而过，前后脚间的腰腹部位，已经紧紧缠在他的身上，一边压着背部，一边已经挤住了胸椎和龙骨突。</p>
龙族的脑袋压在了他的背上，长长的脖颈慢慢游走着，摩挲着那些温暖浓密的颈羽。</p>
因为视野问题，黎都不用回过头，就看到她的侧脸。</p>
虽然已经不再是蛇首，却仍然保留的蛇信腥红细长，在张嘴时若隐若现。</p>
那成排的利齿个个尖锐如刀，其中又竖着带毒的獠牙，像是一对向下弯曲的镰刀，内侧则是细细的锯齿状。</p>
他的视线稍微上移，望向那对光洁如黑玉雕琢、形态优美如藩树般的犄角，它们从头骨延伸出来，肆意地伸展着分叉，上面环绕着圈圈横嵴。</p>
那一身鳞片整齐紧密，仿佛流动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光泽，它们看上去光滑无瑕，又坚不可摧。</p>
在任何一个妖族眼中，这都该是极致美丽神圣的生物。</p>
不过——</p>
在这个状态下，大多数人只会因本能而恐惧，也做不到去认真欣赏她。</p>
“所以你方才蹭我的角，是不是趁机让我给你挠痒？”</p>
她伸过来的脑袋撞了他一下，气势汹汹地问道，“我不会在你身上看到什么蜱虫跳蚤吧？”</p>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p>
但苏陆还是被自己的假设娱乐到了，然后她直接笑了起来。</p>
妖皇用一种打量傻瓜的目光看着她。</p>
这家伙前一刻还在猜测他想吃她，这一刻他们的姿态更像是她将他当成食物。</p>
不过，他倒也知道蛇妖们在亲密时是什么状态——他们有些会这样紧密地靠在一起交颈缠尾。</p>
这两者似乎有些相似。</p>
但或许他们也是这样。</p>
“但你其实还是和他们一样对吧。”</p>
龙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看过鸡鸭是怎么搞的，他们就喜欢站在背上。”</p>
这一刻他们的思维又诡异地同步了。</p>
当然，他们这种等级的妖族，根本没有发情期这种东西。</p>
或者说，他们没有任何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p>
所以某些动作其实只是表达喜欢的本能。</p>
“……所以扎人脑袋也是这个意思吗。”</p>
年轻的妖族嘀咕着说道，“我觉得这很傻，但我并不打算嘲讽你，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也不能以任何形式嘲笑我。”</p>
年长的妖族有些不屑地道，“你做的傻事太多了，我若是挨个嘲笑一遍，也莫要做别的事了。”</p>
“这回定然不是傻事，除非你在骂你自己。”</p>
她很坚定地说道，“我发现我喜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