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p>
颜韶无辜地眨了眨眼,“他们那个种族前前后后也来了数百人，我们的祖先恰好关系亲密，不也是很巧么？”</p>
苏陆回过头,“巧又如何——”</p>
话音未落,她肩上已经落了一只巨大的爪子，强健的臂膀遮了过来,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p>
苏陆无奈地转过脑袋,“怎么了。”</p>
黎若无其事地道：“所以是它把你带过来的？”</p>
显然他决定假装颜韶根本不存在了。</p>
故此也不接后者的话茬,直接询问女朋友和灵核之间的事。</p>
苏陆微微颔首,“因为我在之前那个世界也有那种族的血脉？而灵核觉得这身体有对抗黑星的潜力,但若是之前那个灵魂,或许无法完全发挥出来。”</p>
因为相信男朋友的理解能力,她也没认真组织措辞，说得稍微有些混乱，但是黎不负所托地完全听懂了。</p>
“激化妖血之力确实与意念性格相关。”</p>
黎眼露了然。</p>
许多半妖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是人,亦或是知道自己有妖族血脉，却到死都没能发挥其力量的。</p>
若是那性子平和与世无争的，或是懦弱胆怯逆来顺受的，也或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p>
可能都无法感应乃至引动体内的妖族血脉。</p>
对于苏陆而言，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妖血力量功不可没,若是仅凭天灵根，境界提升不可能会这么快。</p>
考虑到黑星的状况,她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变强。</p>
苏陆抬头望进那双流光熠熠的金眸，看到里面浮现出的恍然，琢磨着他大约是往这方面考虑了。</p>
而不是什么“原著”的十八禁剧情问题。</p>
“再说。”</p>
黎忽然沉声开口道，“若是换个人,或许就被那诅咒毁了，毕竟大多数人不会知道后果，少说也要耽搁数年。”</p>
苏陆不由默然。</p>
是啊。</p>
谁会知道那诅咒一旦完全发作能毁掉人的修行呢。</p>
当然以后有机会解除，但就像他所说的，也需要时间。</p>
黑星是不会等的。</p>
苏陆一扭头，恰好对上颜韶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p>
魔尊笑眯眯地看着她，“所以就是因为这个？”</p>
他没有说的很明白，但苏陆知道他指的是纪衡之，初见时他对她读心，而她当时就在想“原著”里纪衡之和女主的关系。</p>
苏陆：“那不是我。”</p>
紧接着，旁边的妖皇也沉吟一声，“所以——”</p>
苏陆疑惑地看着他。</p>
黎：“你那些春风一度的故事，是因为原先那个人和你师父也——”</p>
苏陆扶额，“什么？没有！那个人和我师父都没说过话。”</p>
说完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心有灵犀？”</p>
“？”</p>
从这俩人的表情来看，她成功用一句话同时恶心到了他们。</p>
苏陆十分满意，“如此严肃的时刻，就别说些有的没的了，你回来是有事想与我说？”</p>
她最后一句话是看着颜韶说的。</p>
后者摇了摇头，“不，我只是猜到你们二人要独处，所以来当电灯泡的。”</p>
苏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p>
黎则是继续假装他不存在，看上去没有半点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哪怕是吵架。</p>
颜韶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这才进入了正题，“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当你面对黑星时，无论发生什么，我是无法帮你的。”</p>
苏陆皱眉，“我知道。”</p>
使用浊气的人，如何去毁灭浊气的力量源头，就像她也不可能毁掉灵核一样，从能力上就做不到的。</p>
颜韶淡淡道，“并非你所想的缘故，我若是全然自由，即使不能独自毁了它，帮你一手却也不难。”</p>
苏陆微微一愣，接着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黑星会操控你们？”</p>
“当它真正感到威胁时，它会本能这么做的。”</p>
颜韶平静地道，“我可以抵抗，但也仅此而已，届时我只能控制自己停在原处，其余的就做不了了。”</p>
苏陆迅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p>
黑星能控制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p>
他是最强的魔修，所以能做到这一步，但是其他人呢？</p>
苏陆缓缓点头，“我懂了。”</p>
倘若黑星是一个人，或是有着人的思维，它大约会去监控自己的最佳工具人，看看这家伙有没有通敌行为。</p>
然而它不是。</p>
所以颜韶并不担心自己“两面三刀”的行为带来任何糟糕的后果。</p>
他不仅敢收集魔神遗骸给灵核做补药，还敢堂而皇之地与别人议论如何毁灭黑星——</p>
“浊气能同化灵气，反之不行。”</p>
他轻飘飘地说着，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可有想好要如何解决它？”</p>
苏陆耸了耸肩，“不能同化，但可以使它溃散，再进一步就是消散，之前怎么杀魔修，这会就怎么削弱它吧？”</p>
除此之外，从灵核那里获得的一些记忆，也给了她一些提示，只是她暂时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p>
颜韶不置可否，“无论如何，你在面对它时，一定不要忘记自己想做什么，否则你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p>
苏陆颔首，然后侧过头，向旁边的红发男人伸出手。</p>
黎握住了她的手掌，“小心。”</p>
苏陆轻轻向后一扯，他也很有默契地俯身垂首，炽热的气息倾覆而来，暗红的发丝在她面上拂过。</p>
两人额头相抵。</p>
他们交握的双手宛如桥梁，属性截然不同的灵力正在交汇，元神上的印记开始共振。</p>
苏陆微微一怔。</p>
他垂眸看着她，“感觉到了么？”</p>
苏陆缓慢地点头，然后松开了手，指间溢出的灵力已经化作灰白的光焰，其中又夹杂着几点金红色。</p>
那些微弱的火焰在空中跳动着，很快又熄灭了。</p>
她再次看向了颜韶，“送我一程？”</p>
后者欣然同意。</p>
……</p>
魔域。</p>
塔楼高耸，城垛黝黑，昏暗的街道上一片安静。</p>
魔修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其余的人已经远远避开，不敢靠近一步。</p>
萧天炀站在路中央，“我并非故意如此，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寻你。”</p>
背后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少说废话。”</p>
萧天炀回过头。</p>
一身黑甲的七杀星伫立在后方，抱起手臂瞧着他，“时间不多了，有事快讲。”</p>
远处经过的魔修们纷纷向她俯身垂首，然后速度更快地溜走了。</p>
萧天炀一愣，“……什么时间？”</p>
“你不知道？”</p>
七杀星反问道，“难道没人告诉你，黑星可能会控制我们，在它需要之时。”</p>
这所谓的我们，自然是泛指所有用浊气修炼的人。</p>
萧天炀微微蹙眉，“你打算如何？”</p>
“我没那么在乎谁输谁赢。”</p>
七杀星淡淡道，“但若是被它影响，为此而死，那就太不值了，所以我打算将自己封印一段时间。”</p>
萧天炀沉吟片刻，“要不要带我一个？”</p>
……</p>
苏陆终于站在了魔域的土地上。</p>
她伫立在阴郁黯淡的苍穹下，看着天际的暗云沉沉压落，黑雾弥漫着，罅隙里流淌出暗红的光芒。</p>
灰黑的废墟上尽是断壁残垣，尖锐的碎石、破损的墙体和奇形怪状的骨片上，都披着鬼魅的血色光辉。</p>
地面上绽裂着无数缝隙，里面缓慢渗出粘稠的岩浆，将地面蒸出一层紫红的薄雾。</p>
颜韶向她挥了挥手，“我回去让他们给你聚集隙点，不过无法持续太久，待会儿若是他们被控制，就要靠你的妖王们牵制他们了。”</p>
说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p>
苏陆知道他指的是未央城里那些星君们。</p>
她如今只能庆幸自己知道路该怎么走。</p>
这里与萧天炀的描述完全一样，大约是同一条路线。</p>
颜韶没有将她丢到黑星面前，这是好事，她正好用这时间适应一下魔域的环境，以及——</p>
感知并且熟悉黑星的存在。</p>
以免到时候反应不过来。</p>
她不紧不慢地走在满目残骸的废墟里。</p>
古代人建造的神殿和祭坛不再完整，却能依稀看出昔年的轮廓。</p>
他们崇拜那些天外魔神，将它们视为真的神明，可惜它们带来的却是彻彻底底的毁灭。</p>
尽管这并非是它们想要的结果。</p>
或者至少第一批人是不愿意事情发展成这样的。</p>
但它们在面对同族发起的战斗时，第一反应也是回击，就像两个修士打起来后，可能不会顾忌路边的小花小草小动物。</p>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p>
苏陆忽然心脏狂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