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马队的休憩地点，心中都沉甸甸的，对那壮观的尸墙肉海难以忘却。残肢碎肉和腐烂且恐怖的死者面容历历在目，令陶温根本不敢闭上眼睛。</p>

孙怡连干粮都难以下咽。要说杀人一事，对她来说也算小事一桩。自打跟着陶温这一路经历艰险，她可没少取人性命。</p>

但泗水河道里那数万人的尸堆尸墙，却让她的心情久久都难以平复。</p>

“陶郎......”孙怡厌恶地收起了自己的干粮，“你说曹军为什么要犯下此等恶行？”</p>

“我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的理由有多么正当，屠杀就是屠杀，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么多的徐州百姓这样悲惨地死去，我身为刺史府的陶家人，一定要给他们讨一个公道！”</p>

陶温紧紧地攥着拳头。</p>

其实真实情况是，他的内心十分恐惧，怕得一批。</p>

那么多人像蝼蚁一样死得毫无意义，死得那么轻巧，陶温不过是一个尚未加冠的孩子，他真的有勇气和曹军一战吗？</p>

心里越是没底气，就越要表现出勇敢的样子。他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恐惧地战，是战；勇敢地战，也是战。</p>

不如打起精神，直面恐惧。</p>

因为如今事已至此，他没有退路可言。</p>

一旁的赵云吃完了手中的干粮，说道：“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多派哨骑打探，谨慎行军。粮食和水虽然用罄，目下只能向周边村庄讨买一些了。”</p>

陶温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努力板正起面容，说道：“一切全听将军的指示，全队在此歇息一个时辰，争取在日落之前抵达彭城。”</p>

赵云得令，开始安排去了。</p>

一个时辰后，众骑兵经过短暂的小憩，精神面貌都恢复了许多。</p>

陶温打马走在最前，骑兵队开始缓缓向西行军。</p>

越向西走，天上盘桓的鸟类越多，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腐臭的气息。曾几何时，富庶的彭城接纳了因战乱而东逃的京畿流民，在陶谦等人的安排下，将这里打造成一片人道乐土。没想到，短短几年的功夫，这里竟变成了人间炼狱。</p>

赵云的眼力异常好，他骑着白马走在陶温身边，远远看见视线的尽头有一群稀稀疏疏的人影。他立刻举起手中的龙胆长枪，示意全军戒备。</p>

“怎么了赵将军？”</p>

“没事，公子不必担忧，哨骑没有回马来报，说明前面的那些人大概不是曹军，也许是彭城外的流民，正好我们可以跟他们查问一番。”</p>

陶温点点头，加快了马速，迎了上去。</p>

不出赵云所料，那些人果然不是曹军，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普通的百姓。陶温心里生疑，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按在腰间剑柄的位置。</p>

走近一瞧，才发现他们竟是刺史府的差役。</p>

陶温完全放下戒心，立刻拍马上前，问道：“你们可是刺史府的人，为何在此？”</p>

差役们狼狈非常，一脸黑土，有几个人身上还带着伤。其中一个人见过陶温，立刻哀嚎起来，像见到救星似的，放声大哭道：“哎呦，小公子啊，是小公子啊。我们随大公子来此督战，见兖州人屠杀彭城外的百姓，大公子执意率军出城奋战，营救百姓，却被兖州人冲垮了军阵，我们也都走散了。”</p>

什么！陶兴正在和曹军血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