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涯倒在沙发上。</p>
他很少说这种话。所以如果他说很糟，那就是真的很糟。</p>
在2012年这个年份，发行专辑，一般载体都是CD。</p>
也有人还收藏黑胶唱片，但大多数家庭都不会有唱片机。</p>
数字专辑只是个构想，盗版猖獗，数字版权也还在建设中，形不成气候。</p>
所以如今发行专辑，主流还是卖CD。</p>
刻CD不是什么很尖端的技术活儿，但国内做这个厂子也不多。</p>
主要是这个市场不算大，市场发展也有很多年了，存活下来的厂家不算多。</p>
陈涯特意找了个和原来公司没啥联系的厂家，找到这家的时候，对方还挺好说话的。</p>
没想到还没几天，对方突然讲，厂里经营战略调整，不做CD了。</p>
这说出去谁信？订单都发出去这么多天了，按理来讲，他们的CD早该烧录好了。</p>
厂家怎么可能脑抽了突然不卖了？就是故意为了给他们添堵。</p>
千算万算，还是被这么摆了一道。</p>
“被摆了啊，”陈涯颓然道，“就是不知道是公司出手还是哪尊大神，咱们彻彻底底被摆了。”</p>
江心海揉了揉眼睛，坐在他旁边问道：“我们能不能延期？”</p>
“不能延期。”陈涯说，“我想明白了，这全是他们的套。”</p>
“第一个套，就是放出相思豆，来挤压我们，如果我们专辑出得慢，红豆绝对会被他们说成是抄袭他们的相思豆。”陈涯说。</p>
“可是我们不是抄袭啊？”</p>
“我们没有证据。”陈涯说，“英子那么大的话语权，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是我们抄袭，我们的名声从此就臭了。”</p>
江心海道：“所以你才选择要赶在9月10日发专辑？”</p>
“对，只要我们专辑发的早，对方就没法说是我们抄袭。”陈涯说，“所以我们提前宣发，定了日期，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p>
江心海陷入了沉思。</p>
“如果去找别的厂家，抓紧制作呢？”</p>
陈涯眯眼：“如果再被这么坑一次呢？”</p>
江心海站起身：“那坐在这里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啊？”</p>
陈涯使劲揉着头发：“我知道，我在想”</p>
“现在想还不如赶紧行动，”江心海拽着陈涯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现在就去找能做这个的厂家，行动越快越好！”</p>
陈涯站起身，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很沉重：</p>
“我刚才想明白了，肯定是英子那边动用了关系，我认识的厂家估计都不敢跟她作对，我觉得”</p>
“那就去找你不认识的厂家，”江心海使劲抱着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去找！”</p>
陈涯盯着她闪闪发光的脸，盯到她脸有点发红。</p>
“怎么？”江心海倔强地挺了挺胸，“现在还看我做什么？要看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咱们赶紧去找厂家！”</p>
说完，她转过头，柔软的手握住了陈涯的手，紧紧拉住，往前跑去。</p>
这一天对陈涯和江心海来说，都是极为特殊的一天。</p>
陈涯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从来没有这么像这般，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晃，拉着人就问有没有能做CD的厂。</p>
江心海也是一样，因为她走在街上，就会引发围观，所以她还从来没这样引人注目地在大街上奔跑过。</p>
她现在简直就像个小狼狗，在街上跑得凶勐，见到什么都要上去嗅一嗅。</p>
陈涯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给猪突勐进的江心海戴上口罩。</p>
江心海沿路问人，见到写字楼就上的功夫，他一直在旁边给熟人打电话，就问有没有认识厂家的事。</p>
虽然两个人思路不同，各自都有活儿干，但人潮汹涌，他们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p>
在打了十几个电话，问了几十个无关的路人后，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p>
最终，陈涯在台阶上坐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p>
“不行了，这么乱找是没用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p>
“捞着捞着，总会有点线索的。”江心海站在陈涯背后。</p>
忽然，她眼睛眯了起来，用手拽了拽陈涯脖子后面的衣服。</p>
“怎么了？”</p>
“CD是不是就是光碟啊？”</p>
“是啊，怎么了。”</p>
“做幼教和教辅资料配套的光碟，其实也是光碟，本质是一样的，对吧？”</p>
“是啊，怎样？”</p>
江心海从墙上扯下来一张传单，递到陈涯面前。</p>
陈涯扫了一眼，这传单上印得花花绿绿的，全是教辅图书和幼教配套光碟的推销语。</p>
他灵光一现，找到底部的电话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p>
CD就是光碟，本质是没变的。</p>
能做幼教光碟，肯定也能做CD专辑。</p>
跟那个叫周鹏的矮胖胖老板聊完，已经是深夜了。</p>
两个人饿得肚子咕咕叫。</p>
周鹏人还不错，挺朴实，看到江心海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p>
听到两人的来意后，他紧张得搓手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音乐专辑。</p>
他跟陈涯两个人研究了半天之后，才得出结论音乐专辑，其实跟他之前做的英语口语配套光盘，其实没有什么区别。</p>
这么一来，他就有信心了，老板有信心了，合作便谈得非常顺利。</p>
陈涯以比之前更低的价格，在这个小老板这里订了50万套专辑CD。</p>
这次陈涯学聪明了，在看到CD之前，他全称蹲在周鹏的厂里，见不到专辑就不走。</p>
时间转瞬即逝。</p>
很快，日历被撕到了9月10日这一天。</p>
这座城市的各个音像店老板打着呵欠，用铁锨推起卷帘门时，这一天和以前那些天也没有什么区别。</p>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昨天晚上，订购到的江心海新专辑遇见，已经连夜送到，并被摆放到了货架上。</p>
江心海的人像被印到了CD封面上，赏心悦目，所以不少老板都选择把它摆在店里显眼的位置。</p>
对于听过勇气的歌迷来说，今天是个期待已久的日子。</p>
而对于陈涯和江心海来说，今天则是临考的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