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贴身丫鬟也有些为她担忧，她轻声道：“要不，您跟夫人提一提？夫人疼您，定然舍不得让您受苦的。”</p>
“提？婚期就在十日之后了，该通知的亲眷，也早已通知了。我若是此时再提退亲，届时传出去，便是我们顾府的过错。”</p>
“届时，无论是出嫁的姐妹还是未出嫁的，今后都无法妥善做人了。我不能那般自私！”顾东篱摇了摇头，“再来，娘亲她疼我是真。可我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p>
“他立即要调回安京任职，若是在这关键时候，传出去这种事，对他的官途不利。我爹和我娘本就不睦，若是我娘疼我，坚持退亲，必然惹怒我爹。”</p>
“到时候，两人感情就更加不好了。我不想让我娘，再为了我，跟我爹争吵了……不然，岂不是我的不孝！”</p>
上回因为邢如所出的顾东媛毁她名声，让她在宛城声名狼藉，她娘才出手惩罚了她们母女，结果却惹了她爹护短。</p>
当时，她娘跟她爹闹得不可开交，她爹连休妻都喊出来了。这次事态更严重，若是她连这点委屈都吃不下，她爹在跟她娘起冲突，届时真的和离了，这让她这个当女儿如何自处？</p>
她自是希望爹娘和睦美满的，哪怕是表面功夫也成，总不能真的让她娘因为她，而在晚年被休弃吧？</p>
届时，她哥哥还如何说亲？如何走官途？</p>
她不能那般自私自利。</p>
她既承了家里的供养，那总该做出点什么贡献，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p>
“我自嫁过去，有我娘给我备下的丰厚嫁妆，想来理阳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会真的薄待了我去。届时，只要我生下了孩子，自守着孩子过日子就是。”</p>
“他便是真的有喜爱的女子，尽管纳了进府就是。我守着嫡出的孩子，我有我爹娘他们撑腰，自也是闹不到我跟前来的。待得孩子大了，自也就好了。”顾东篱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寡淡。</p>
贴身丫鬟听得甚是难受，她眼眶都红了，“小姐，您别这样说……这样说着岂不是人生都望到头了吗？”</p>
“人生本就是这么回事。你看多少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成亲出嫁，延绵子嗣，掌握中馈……若是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反倒是能够专注些，而不是为此去存着期待，再看其宠幸新人而伤心难过。”顾东篱说着，看向她，“好了，你哭什么？”</p>
“我倒是觉得这样都挺好的。”</p>
贴身丫鬟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只是，替小姐难过……”</p>
为什么她家小姐那么好，却偏生遇不上良人。</p>
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开眼呢！</p>
顾东篱被她弄得有些想笑，她取了手绢给她擦泪，“小哭猫，哭什么呢？好了，快擦擦，别叫人瞧见了，也不要跟我娘说这些。”</p>
她不想让她娘再为她挂怀了。</p>
“不要跟我说什么？”</p>
这时，门骤然被人推开来，顾夫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开口问道。</p>
“娘，你，你怎么来了？”顾东篱不知道她娘是否听到了什么，她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只是，她的目光也很快看到了跟在顾夫人身后的赵宛舒。</p>
她愣了愣，“阿，阿宛你来了啊？”</p>
赵宛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方才跟顾夫人到了后，顾夫人没让丫鬟声张，两人在外头站着听了好一会儿的话，越是听越是为其心疼。</p>
她这个真正的大人都没顾东篱这般心如枯木，显然先前那些打击，让顾东篱心若死灰了。</p>
顾夫人是听得心如刀绞，她是真没想到，她细心呵护备至的女儿，竟然私下里变成这副如枯槁的模样，实是让她自责之余，更是心痛万分。</p>
她走了进来，忍着心口的哽咽，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p>
顾东篱知道她娘定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尴尬地低着头道，“娘，我真的觉得这婚事挺好的，您别担心，我肯定是过得好的，我……”</p>
“够了。”顾夫人截断她的话，走到她的跟前，打量着这个从襁褓中再到牙牙学步，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滚落。</p>
“是我的错……”</p>
顾夫人多么好强的人，她几乎从来都没在儿女跟前流落过脆弱的情绪，更何况是流泪哭泣，顾东篱是从不曾见过的。</p>
眼下看到她娘没了那层坚强的外皮，露出里面柔软的模样，顾东篱也是惊愕当场，旋即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愧疚和难过，以及手足无措。</p>
她连忙上前来，扶住顾夫人，惊慌无措道，“娘，娘，您怎么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别这样……”</p>
她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眼泪也从眼角滚滚而落。</p>
顾夫人见到此时此刻，她竟还在自责，心中更是难受如刀割，她一把抱住了女儿，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孩子，阿篱，都是娘的错……是娘不该的……”</p>
是她不该这般教女儿。</p>
是她不该在女儿跟前与顾牧吵架。</p>
更是她不该不打听清楚情况，就贸贸然地定下了黎昭群这个畜生。</p>
这才让女儿进入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处境。</p>
都是她的错啊！</p>
顾夫人这般的行为，让顾东篱更是忐忑难安，她回抱着她娘，拼命摇头道：“不，都是女儿的错，让娘这般的担心挂怀，让您为我操劳……我，是我不孝……”</p>
是她身为儿女不能照顾好自己，这才让她娘为其奔波操劳，而今却还让娘痛哭担忧。</p>
“不，是娘不好……”</p>
赵宛舒看着母女两人互相揽责任的模样，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p>
说开了也好！</p>
有顾夫人在，应该能妥善处理此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