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岱眉毛微皱，压低声音呵斥道：“书达，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p>
“爹，能否出去说话？”</p>
刘岱陪着笑脸对李公公说：“犬子顽劣，还望李公公不要放在心上！”他扯着刘书达走出大厅，压低声音说：“刘书达，你究竟想做什么？”</p>
“爹，刘府是不是要衰败了！”刘书达冷不丁来了句，他的眼睛里有无尽的忧郁，眉目却依旧清俊。</p>
刘岱刚想否认，刘书达就跟着补充了句：“这几天，来刘府讨好的官员们都少了许多。”</p>
“爹，你说，皇上觊觎刘家却不敢明面上打压，是什么原因？”</p>
刘岱本想着再说几句，刘书达的一席话彻底让他心悦诚服，他不禁思考，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在他眼里仍是个孩子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有眼见有胆识的男子汉？</p>
刘书达笑着，夕阳之下，他的睫上沾染上淡淡的金粉：“爹，如果没有主帅，很容易军心涣散，我身为您的儿子，前去带兵，比所有人都要名正言顺。”他再度笑了笑：“更何况，身为晓晓的哥哥，身为刘家大少爷，我更应该做些什么，为了晓晓，为了刘家的未来。”</p>
刘岱咬着嘴唇，本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一句话：“战场艰辛，书达，你小心点。”他的手轻轻拍打刘书达的肩，这是第一次他们以两个男子汉的身份交流。</p>
“放心吧，爹。驻守边疆只是守城罢了，估计待个几年就回来了。”刘书达淡淡说道。</p>
刘岱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刘书达武艺高超，有勇有谋，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的武功与智慧，确实没有比刘书达更合适的人选了。</p>
刘书达走进大厅，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安静地笑着：“爹同意了。”</p>
李公公先是一愣，善于逢场作戏的他一瞬间权衡了利弊，下一刻就摆出一道笑脸：“好好好，上阵父子兵，我见刘大少爷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器！”</p>
刘书达鞠躬：“家父受伤由我代替上场的事，还要劳烦李公公代为传达。”</p>
李公公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刘大少爷效劳是老朽的荣幸。”</p>
刘晓晓躲在众人后，堪堪露出一个头，她的眼里有破碎的光芒，她和哥哥从小就两小无猜，她对他从来都是直抒胸臆，扭扭捏捏倒不像是她的风格，可是这次，她躲在后面，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他。</p>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弃我而去？</p>
刘晓晓想着，泪水不自觉模糊了双眼。</p>
“晓晓，过来！”刘书达环顾四周，见到了躲着的刘晓晓，呼唤道。</p>
刘晓晓即便是委屈也不会违抗刘书达。她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抬头愤愤盯着刘书达，企图用目光表达自己的不满。</p>
刘书达抿唇笑了，伸出手抚摸着刘晓晓的发鬓：“晓晓，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p>
刘晓晓不屑一顾。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之前时刻听父亲这么说，现在又听哥哥这么说，她才不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呢！在她眼里，江山社稷只是一个和她抢父亲哥哥的十恶不赦的罪犯罢了！</p>
不过，尽管刘晓晓对刘书达的话嗤之以鼻，她还是狠不下心对刘书达冷眼相待。她痴痴地看着刘书达，他的眉他的眼，都在夕阳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是她的哥哥，他生得是那样好看，是她一个人的哥哥。</p>
可是哥哥他也要走了啊……他会不会像母亲一样，再也回不来了呢？而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百爪挠心，喉咙似乎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想说话却只发出了哽咽的声音。</p>
刘晓晓挣扎着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大口大口喘气，任凭泪水滚落，好不容易舒缓了心中的苦闷，她终于说出了口：“哥，你不要走好不好……”</p>
刘书达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话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哄小孩的温柔：“晓晓乖，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吃的好不好？”</p>
他的温柔此刻尽数化为利刃贯穿她的心脏，她的心脏一阵生疼。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舍不得离开他了啊……</p>
她习惯性点头，木木地杵着，看着他进屋整理行李，泪水在她的眼前下起了小雨，她冷冷听着他捣鼓的声音，视线一刻也不肯离开离去。</p>
她知道，等他整顿好，恐怕就要走了吧。</p>
她也知道，这次离别，恐怕又要好几年了吧。</p>
她没有哭没有闹，她想做个懂事的妹妹，在他见到她的最后一刻，给他留一个安静懂事的印象。</p>
哥，既然你认定了江山社稷为重，那就去好好守护它吧。</p>
你守护你的信念，而我，守护你的选择。</p>
刘书达打包好行李，穿上战甲披上战袍，威风凛凛的模样，倒真像极了将军。刘晓晓不经意间看呆了去，她一时失了神，懵懵懂懂的小表情，倒有几分可爱，这些都被刘书达看到了，他轻轻笑着，伸手在刘晓晓头上摸了摸：“晓晓，你这么可爱，哥哥真想把你揣袖子里带过去。”</p>
“啊？”刘晓晓一愣，她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点头再摇头，她的小动作被刘书达尽收眼底，他宠溺地笑着，这已经是兄妹两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了。</p>
“走吧。”刘书达拉住刘晓晓的手。</p>
刘晓晓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刘书达的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刘晓晓悄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自觉跟着笑了。</p>
刘晓晓笑着笑着突然僵住了，一想到将要离别，她的心就空落落一片，仿佛心里的一角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般难受，她再次看向他，却见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p>
哥，难道见不到晓晓，你就这么开心吗？</p>
刘晓晓怄气，小脸一沉，索性甩开刘书达的手，噔噔噔跑远了，刘书达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无奈地笑笑。</p>
完了，临走前怎么让晓晓不开心了。</p>
刘书达放缓脚步，停在刘晓晓跑走的位置，正欲哄她，刘家军的副帅秦朗过来了，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走吧大少爷，将士们都在等着您呢。”</p>
也不好让将士们久等。刘书达看出秦朗是好心提醒，感激地冲秦朗一笑，待到他再度回头找刘晓晓的时候，那边一片寂静，哪还有刘晓晓的影子？“晓晓？晓晓？”他喊了几声。</p>
刘晓晓躲在花园里的一座雕塑后，借着雕塑，挡住了自己瘦削的身影。她咬着嘴唇，硬逼自己不出声，她双眸红肿，无声宣泄着自己的抗议。</p>
她曾以为，哥哥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即便他心里有着家国大义，即便他不可能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人，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可刚刚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丝毫没有为这次分别感到难过！</p>
在这时，秦朗耳语道：“少爷您是第一天来，还是莫让将士们久等为好。”</p>
刘书达点头以示赞许，他深深看了一眼花园，然后冲秦朗微笑，笑容清风霁月：“多谢，我们走吧。”</p>
刘书达走到了刘家军的驻扎地，那边早已准备整齐，就差刘书达一声令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