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为了预防眼睑松弛，在肿物切除后又给病人做了眼睑缩短术。”【5】</p>
希尔斯知道这里是关键点，某位喜欢挑刺的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瑕疵，所以自己率先挑明道：“因为下眼睑有两处伤口，所以术后水肿比较严重。但手术中的缝合没有出现纰漏，术后第五天，水肿就开始慢慢消退，伤口恢复得很好。”</p>
相比起来，上眼睑的提拉术要简单些。</p>
说是提拉，其实就是去掉一小块皮肤，然后再做缝合。【6】</p>
这是一种无视病因，直接从根本上解决症状的做法，也就是所说的治标不治本。但就算到了现代，对于先天性的上眼睑下垂也只能做类似的矫正手术。</p>
当然，“标”与“本”并不是完全二元对立的两个东西。</p>
比起19世纪的，现代对先天性上眼睑下垂已经有了更好的认识。一般认为，先天性上眼睑下垂是因为提上睑肌发育异常，造成肌肉纤维化和脂肪浸润。【7】</p>
现代医学依然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治本，但却能在治标的基础上向“本”不断靠近。</p>
科里戈教授的简单切皮缝合并没有作用到发育异常的提上睑肌，术后会有复发或者上眼睑外翻的可能。现代的提上睑肌缩短术则不会这样，在电凝和新型丝线的帮助下，可以做到根治。</p>
单是一个眼睛就切了三刀，手术本身的操作难度不高，但想要达到预期的效果却很不容易。</p>
“术后病人的伤口确实长得不太好，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p>
希尔斯承认这一点，但在他和其他同僚看来，这都是很难避免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否认一台手术的优点就显得很刻薄：“这种复杂眼部手术也算为奥地利整形外科开创了先河。”</p>
说完，他收拾了手里的报告内容，看了眼主持人：“我的汇报完了。”</p>
“好，确实是一台优秀的眼部手术，在我印象里好像还没有人将两处畸形放在同台进行处理。”主持人也肯定了手术的优点，“接下去是提问环节......”</p>
从伊格纳茨的碎石术开始，提问明显增多，希尔斯的这台手术也收到了不少好问题。</p>
有问缝合方法的，有问下眼睑缩短的角度和长度，有问切口长度的，还有问上眼睑皮肤具体切割面积的。希尔斯尽可能做了回答，但有些问得实在太细了，科里戈也没有写明数据。</p>
“能说的我都说了。”</p>
希尔斯甩了甩手里的报告纸，笑着说道，“我算是把教授写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了你们，其中大部分是手术时的经验，只代表了他个人的意见。”</p>
“我们懂，问了也只是做个参考而已。”</p>
希尔斯点点头。</p>
如果就此收拾完东西下台走人，他这场外科学院手术报告处子秀到这里也算是圆满落幕。</p>
但可惜的是，还算平顺的过程给他捏造了一个手术足够完美的错觉。再加上前些日子的不顺心，希尔斯一时间没忍住自己小小的自尊心，点了卡维的名字。</p>
“卡维医生之前一直都挺活跃的，现在谈到科里戈教授的眼部整形术就没什么想问的么？”</p>
希尔斯略显挑衅的口吻，很快就引来了台下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在同一座城市，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医生，希尔斯突然跳槽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p>
现在再看看伊格纳茨身边坐着的卡维，离职换单位的原因呼之欲出。</p>
卡维不想让他难堪，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反正能搞事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和希尔斯闹僵。而且他对整形外科也不是很熟悉，想法很多，真正实操的机会却很少，所以也不敢乱说话。</p>
“希尔斯老师谬赞了，我对整形外科知之甚少，实在不知道该问些什么。”</p>
卡维借着事实放低了姿态，希望快进到下一场。下一场是两台失败的剖宫产，正是他的主场。</p>
但希尔斯并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卡维医生善于做止血和子宫缝合，或许对精细化的整形缝合不太了解，这很正常。只是闲聊而已，如果有不懂的或者不了解的，我也可以替科里戈教授回答你。”</p>
这简直就是市立总医院的内斗。</p>
其他医院的医生就当休息，做主持的那位也知道拦不住，索性跟着一起看戏。</p>
这时候除了伊格纳茨没人能劝住希尔斯，只是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卡维先一步开了口：“那我就随便问一个，如果问得不好，请希尔斯老师一定要见谅。”</p>
“请讲。”</p>
“我第一个问题是下眼睑肿物切除术的切口。”</p>
“切口有什么问题？”</p>
“肿物是类圆形吧？”</p>
“对。”</p>
“那科里戈教授为什么做横切口？”</p>
“这样就能在术后尽量隐藏掉下眼睑的手术切口，看上去更美观。”</p>
“这样......”卡维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又做了下眼睑缩短术？”</p>
“你没听刚才的汇报么？是为了防止复发。”</p>
“哦，那下眼睑缩减术用的是什么切口？”</p>
“当然是纵切口，需要切掉一部分下眼睑做眼睑缩短。”</p>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在肿物切除术中做纵行切口，顺便把眼睑缩短一起做了？”卡维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问题，“减少切口数量不仅降低了术后的水肿，还能减少对眼睑的伤害”【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