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了出血位置，再反过来看童孔就能知道出血量并不小。如果再拖下去，两侧童孔大小差进一步拉大，对光发射也会彻底消失。到了那个时候，血肿就演变成了脑疝。</p>
卡维叹了口气，对护士说道：“去准备手术剧场，局长先生需要立刻进行手术。”</p>
护士忙到现在，又是脱鞋又是换裤子，还得帮着挖空嘴里的脏东西，以为总算能消停些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你确定？确定现在手术？”</p>
“当然确定。”卡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很紧，赶紧去准备。”</p>
......</p>
半个多小时后，走出解剖室的塞迪约从护士这里得知了整件事的全貌。他一个人独自走进手术剧场的观众席，成为了这里唯一的观众。他甚至还向手术区域的卡维和佩昂招手致意，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镇定。</p>
只是在这层镇定之下，没有他的外科主任气概，而全是他的震惊和疯狂问号。</p>
卡维为什么要做开颅？这都哪门子时候的手术了，他是从文艺复兴的画里走出来的么？</p>
还有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手术？他是不是疯了？这可是警察局局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撬开局长的脑袋？要是撬坏了怎么办？</p>
脑子表面有多少血管来着？就记得一个脑膜中动脉，然后呢？这血管好像一碰就破，出血夸张的要死。这可不是什么蹩脚的修辞手法，是真的要死啊！</p>
！</p>
就算撬对了，血管也没破，面对眼前柔嫩的脑子，接下去该怎么办？怎么办？！</p>
我作为主宫医院的外科主任，该怎么办？</p>
叫住他不让他手术？我能叫住他么？我记得爱德华说他归外交部管，我们只能配合......</p>
不对！难道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他钻穿巴黎警察局长的头骨，把他的脑子搅成肉泥？</p>
玛德，说是找个外科医生来巡回表演，怎么叫来了个疯子！</p>
！</p>
“塞迪约教授，原来您还在医院啊。”卡维从佩昂手里拿过了一台类似木工夹料夹的工具，一起固定在手术台上，“要是早知道您在就让佩昂找您去了。”【9】</p>
完完全全的场面话，不过塞迪约现在也听不进去：“嗯，没关系，我在观众席上看着就行。”</p>
卡维和佩昂一起把谢巴斯托的脑袋垫在枕头上，放在铁夹子中间，两侧卡着两块厚棉布防止擦伤，然后用螺母固定：“塞迪约教授没怎么见过开颅手术吧。”</p>
“额......前些年见人做过一例。”</p>
“塞迪约教授觉得怎么样？”</p>
“......嗯？”塞迪约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只反应了一半，或许还没到一半，因为他压根没听懂卡维在说什么，就只能笑着说道，“挺好的，呵呵......”</p>
卡维稍稍调节了谢巴斯托脑袋的摆放角度，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教授也有兴趣啊。”</p>
“对，我对开颅也挺有兴趣的。”塞迪约笑得更自然了，可脑子里却也更混乱了：我tm到底在说些什么......</p>
“原来如此。”卡维抄起一把剃刀，问道，“要不教授下来帮帮我？”</p>
“不用不用，我只是有兴趣，并不想自己动手。”塞迪约彻底放弃抵抗，靠着本能回答问题，“卡维医生请自便，我当个见证人就行了。”</p>
“是我欠考虑了，您要是下来确实不妥。”卡维用刀子刮起了谢巴斯托的头发，“想想最早见到的钻颅术还是我父亲做的主刀，那会儿我才七岁，现在一晃十年过去了......”</p>
卡维的忆苦思甜并没有引起塞迪约的共鸣，更没有勾起他对过往的怀念。</p>
相反，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让他变得更加紧张，理智就像谢巴斯托的褐色卷发，被卡维手里那把剃刀刮得一片片飘落在地上。</p>
接下去，卡维将以一种近似于老师的口吻，将手术的全过程陈述出来。略显嚣张的语气、稳定精炼的操作手法，以及将一切都归于掌控的自信气场，都让塞迪约想起了他的老师，主宫医院昔日的外科帝王——杜邦·尹特朗。</p>
这台手术的场面远没有之前在维也纳做的脑室穿刺那么夸张，但对塞迪约的刺激说不定比马西莫夫更大，更深远。</p>
“首先要明确手术的目的，局长先生之所以要做手术，是因为外伤导致了颅骨内出血。”卡维先指出的是谢巴斯托左侧枕后的外伤，“这类外伤本身只是皮外伤，却会造成反冲，导致出现硬膜下的血肿。”</p>
比起几乎自闭了的塞迪约，佩昂倒是显得更为活跃：“为什么能确定颅骨里出现了血肿？”</p>
“先关注手术本身吧。”卡维给谢巴斯托的脑袋做了简单的清洗工作，拿起了颅骨钻，“其他等手术结束了再说......</p>
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手术目的不是止血，也不是缝合血管，而是放血。”卡维指着脑壳，说道，“颅骨保护了脑子，但也给了脑子极大的束缚，内部出血会一点点挤压脑子的空间，最后像捏碎煮熟的鸡蛋一样把脑子压爆。”</p>
当明确了手术目的，也对颅内出血和硬膜下血肿有了认识，接下去的问题也就应运而生。</p>
出血在哪里？</p>
血肿在哪里？</p>
面对谢巴斯托光熘熘的脑壳，卡维的钻头又应该钻哪里？</p>
这不仅是佩昂和塞迪约想要知道的问题，同时也是大多数现代神经外科医生无从下手的问题。</p>
体格检查能够做到诊断定性，但无法做到精确定位。卡维能从呕吐和癫痫上判断血肿可能的位置，但颅骨不是肚子，彻底的开颅探查需要去掉所有颅骨，显然是不行的。</p>
“我接下去选择钻孔来不断探查颅内情况，按照顺序寻找血肿可能出现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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