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谢巴斯托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卡维从一开始就没给谢巴斯托用乙醚。</p>
一来是没必要，昏迷状态对痛觉很不敏感，颅骨手术的手术区域也不大，完全可以选择局麻。</p>
二来还是为了全身麻醉的安全性，原本从正常状态进入乙醚麻醉区间会经历一系列表现过程，但昏迷将这些过程全部抹除干净，让人没法判断乙醚麻醉的深度。</p>
浅了没用，深了抑制呼吸，这种情况还不如不用更好。</p>
即使乙醚的局麻效果不佳【1】，也还是能阻断一部分痛觉，再加上原本体内残存的酒精和现在新灌入的ya片酊，能让谢巴斯托保持在基本无痛的状态下进行手术。</p>
卡维左右手拉紧线锯，给佩昂和塞迪约做了示范：“切割角度要大，同时来回旋转手腕，使每一股锯线都能发挥切割作用。”</p>
线锯在他的控制下，在两个孔洞来回穿梭，并且沿着既定路线缓慢切开了颅骨。</p>
塞迪约已经很久没见到开颅手术了，比起上一次自己老师的手忙脚乱，卡维不论是手术的步骤还是手法都相当沉稳。即使是这样一台临时搭建起来，时刻都会产生各种变数的高难度手术，也仿佛全在他的掌握之中。</p>
不过，现在不是羡(ji)慕(du)卡维的时候，他自己手里的钻孔还剩半截没进去，得加快速度才行。</p>
因为在塞迪约的认知中，自己的位置已经落在了佩昂的后面。线锯切割本来次数就有限，现在他陪卡维已经做了一处，等到最后说不定就能比自己先拿到线锯切割的练手机会。</p>
只要在完全切割完之前打完这个孔，他就可以主动出击要求卡维......</p>
不对！</p>
想到这儿，塞迪约忽然皱起了眉头，脑海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和佩昂去抢练手机会？他只是刚正式工作了两年的年轻医生而已，我才是科主任，凭什么......</p>
话肯定没错，就算把卡维看作下乡扶贫的三甲主治，最先教的也是本地科室的老大，塞迪约是妥妥的第一顺位。</p>
但现实情况是，佩昂眼里似乎没了他这个主任，全是卡维的影子。在这小子的心里，现在的他和自己都是从零开始的普通医生，应该是同一阶级的。</p>
等等！</p>
！</p>
为什么我要问卡维要练手机会？？？</p>
就是一台开颅手术而已，看上去也不是很复杂。等掌握了手术步骤，找几具尸体学习巩固一下，等以后有机会我也可以搞着搞一台。</p>
其实塞迪约还是想多了，卡维远没有那么信任他们。</p>
之所以将最后一个钻孔机会让给他，也是安抚他做助手的心情，其实卡维的双眼一直都在钻头位置游移，生怕出问题。</p>
他可管不上塞迪约在脑海里胡乱碰撞的小心思，他只知道这台在别人眼里不复杂的手术处处都是陷阱和危险。这也是卡维为什么要让谢巴斯托保持清醒的原因之一：“局长先生，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请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p>
谢巴斯托的双手已经被解放了出来，还不忘做了个没事儿的手势：“没问题，我现在好得很！”</p>
钻孔和线锯切割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卡维也没有像塞迪约想的那样，在做金属板引导时根本没有放权。</p>
“在使用导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紧贴颅骨内板，边向前推进边轻微左右晃动。传回的触觉能让你知道导板前端遇到了什么，也可以避免损伤硬脑膜。”</p>
他边说边做示范，但几次导板穿孔都没有交到他们的手里。</p>
主要问题在于，即使是他在引导时金属导板也可能会刺破硬脑膜，这时要是处理不好极易损伤脑膜下方的大脑皮质【2】。唯一可以交给他们做的就是最后一步线锯切割，几乎没有技术难度。</p>
“如果这块前端坚硬的导板在穿孔时意外刺破脑膜怎么办？”忽然卡维问道，“你们会如何解决这个麻烦？”</p>
“回抽重新穿一次。”</p>
佩昂的不假思索确实是没怎么思索，很快就受到了塞迪约的白眼：“想什么呢，导板这种斜线穿入的角度，回抽也会造成大脑损伤。”</p>
“那就在原来的位置再送进去一根导板。”</p>
“不行，脑膜裂口已经出现，第二根进去的导板说不定还会钻进裂口里。”</p>
“教授说得没错。”卡维肯定了他的两个回应，但并不满意，“可是一再否定并不能解决问题。”</p>
塞迪约连钻孔都没怎么做过，肯定不知道线锯穿引时问题的解决办法：“如果是我做穿引时出现了这种问题，只要病人还活着，我就会选择暂时搁置。先解决其他位置的切割，最后再处理它，说不定在处理其他位置的时候就能想到办法了。”</p>
思路没错，没有强行处理就已经是万幸了。</p>
“其实处理起来很简单，因为切割线有两个孔。”卡维指着另一侧打好的孔洞，说道，“这儿穿错了，那就再拿一根导板从另一侧穿过来不就行了。”【3】</p>
五个孔洞在线锯切割下连成一个圈，骨瓣形成。</p>
“来，一人一把剥离子，探进去......”卡维又一次做了示范，“不要暴力地向上撬，而是简单做旋转，旋转出一定的角度就能将骨瓣在根部折断。”【4】</p>
三人合力掀开骨瓣，卡维又用剥离器分开了脑膜与骨瓣内板上的几处黏连处：“给我油膏和纱布。”</p>
颅骨切除后会损伤内部的板障血管，出血肯定会很严重。现代外科处理骨折后的出血都是用骨蜡封涂止血，19世纪能用的只有外伤油膏。</p>
作为第一个使用油膏止血的国度，主宫医院外科用的止血油膏要比奥地利好上不少，甚至还花香四溢。</p>
“涂抹在周围，用纱布做好保护工作......”卡维用纱布盖在切口边缘，起到了头皮夹的作用，还能吸走一部分出血，“给我咬骨钳。”</p>
钳子的作用就是咬除周围的不规则骨质，处理完后开始切开脑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