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萱看大家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说道：“其实没什么的，老师您只是太小心了，只要想着——反正只要将单目红外镜普及，就算找不出隐异猴能变透明的原因也无所谓……心态放平了说不定反而有奇效。”</p>
很多时候越是患得患失，就越是束手束脚，不敢放手去做，并不是因为老师的水平不行，而是压力太大。</p>
老师微微一叹，“所以先驱者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她们有实力、有冲劲、有心气、不拘泥于常规，更重要的是没把责任看得那么重，可以轻装简行，可惜……唉！”</p>
江禅机他们听说过先驱者的事迹后，也许有人心里也会有想法，为什么老师们不身先士卒地进入“通道”，而让刚毕业的优秀学生们去冒险？</p>
原因很多。</p>
成为老师之后，社会关系就会变得比较复杂，牵扯比较多，不像学生那么单纯，比如说学院长很强，那么让学院长前往“通道”另一侧行不行？行倒是行，但学校这边谁来接替她的位置，谁来推动各项科研工作继续进行，谁又能服众？学院长去到另一侧未必比优秀毕业生们做得更好，而学校这边却会成为一团乱麻。</p>
另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优秀毕业生再优秀也只是一个学生，每年都会有超级明星学生诞生，而老师可以在长达至少十几年的过程中持续不断地培养出优秀学生，并不是说优秀的学生就能成为优秀的老师，她们也不一定有教书育人的意愿，而且学校也并没有强迫她们前往另一侧。</p>
“这种动物，体内只有灰色和白色这两种色素细胞，骨骼类似于某种透明的胶质，就连它们的指甲之中都分布着神经，这令它们连指甲都可以变透明，不过因为神经系统太过密集，我觉得它们会对疼痛格外敏感。”老师介绍道，“另外，据你们所说，它们的眼睑也是透明的，只有视网膜可见，这就很有趣了。”</p>
“怎么说？”江禅机问道。</p>
“很简单，当人面对强光时，会眯起眼睛以保护视网膜，但它们的眼睑是透明的，意味着面对强光时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取消透明状态，至少取消眼睑的透明状态，以保护视网膜，二是硬抗，而硬抗的后果可能就是短暂的暴盲。”老师说道。</p>
江禅机他们仔细一咂摸，似乎隐隐找到对付这种怪物的方法。</p>
“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制造强光来对付它们？”他确认道，“让它们要么现身，要么暂时失明？”</p>
老师点头，“理论上可行的，我并不清楚它们的视网膜是否有某种特殊的构造，但想阻断强光最有效的就是物理遮挡，所以我认为理论上可行。”</p>
要说制造强光，凯瑟琳的十字剑可以发出耀眼的白光，在洼地的时候大家没想到隐异猴的这个弱点，凯瑟琳没有得到出手的机会——坐下来事后诸葛亮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了，像学院长她们遇到隐异猴时，由于周围的环境全是土黄色，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隐异猴的视网膜，谁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冷静地思考。</p>
拿手电乱晃之类的就算了，又不知道敌人的位置，瞎照个什么劲儿。</p>
“对于强光的不耐受，以及体内没有黑色素细胞，意味着它们可能是习惯于生活在光照不充足的环境里，可能是茂密的雨林，也可能是地下或者山洞里。”老师补充道，“虽说我觉得它们也可能昼伏夜出，以及在清晨和黄昏出没，但你们遇到它们的时候是白天，所以觉得这种可能性暂时可以排除。”</p>
从蕾拉翻译的话里听到“雨林”二字时，路易莎的脸色为之一变。</p>
小穗问道：“每年有半年极夜的南北极地也可以吧？”</p>
“不行哦。”老师摇头，“别忘了它们没有毛发来保温，没办法长时间忍受寒冷。”</p>
“此外，它们消化系统要么很短，像鸟类一样不在体内存储粪便和尿液，要么很特殊，但总之它们肯定是在饥饿的时候、胃里没东西的时候才出来觅食，所以遇到它们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不要跟饥饿的食肉动物讲什么道理。”老师最后提醒道。</p>
大家点头谨记在心。</p>
之前大家对隐异猴极为忌惮，但经老师这么一分析，其实这种动物为了达到透明状态，也牺牲了很多东西，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缺。</p>
了解得越多，神秘感就越少，隐异猴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就更清晰，虽然还是挺棘手，但已经不再那么可怕了。</p>
“我现在要提一条意见。”江禅机对梓萱说道，戳了戳自己戴着的单目红外镜，“我知道有那种在强光下会自动变灰的眼镜片，能不能把这个替换成那种？”</p>
梓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可以，第二批会安排上。”</p>
与这位老师的交谈令大家受益匪浅，正待进一步请教她对萤火虫以及无名巨兽的看法时，之前的领队老师将那瓶萤火虫的体液安排妥当后返回来了，听到他们在这边说话，于是找过来。</p>
大家来实验室，主要是为了陪江禅机取萤火虫体液，现在这件事已经办完，大部分人不太好意思无限制地一直打扰人家的工作，所以差不多要见好就收了。</p>
“你好，我妹妹阿拉贝拉好像是在这里……帮忙吧？”凯瑟琳向领队老师说道，“能不能……”</p>
“对！我们还有一个叫拉斐的朋友，她现在……”小穗她们也附和道。</p>
“哦，她们就在上面一层，咱们坐电梯上去吧。”领队老师很通融，带着他们再次坐进电梯。</p>
一层二层与三层四层的区别，在于前两者有不少活的超凡动物，而后两者只有冷冻状态的部分组织，除非专门查阅资料，否则已经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了。</p>
不过，四层有个例外。</p>
一来到四层，大家明显感觉到四层的科研老师们与底下三层的精神状态有所区别，很认真，但脸上均不自觉地浮现出愉悦的神色。</p>
“阿拉贝拉是我们的小天使。”领队老师看出大家的疑惑，解释道：“无论是工作中遇到再大的困难，无论是面对再无解的难题，只要来到四楼听一会儿阿拉贝拉的说话声，就能满血复活，重新投入战斗。”</p>
除了没见过阿拉贝拉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完全能理解，听惯了阿拉贝拉说话，她突然一不在了，就总觉得像少点儿什么似的浑身难受，而少了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而且她令大家真的体会到了那种传说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说法并非夸张。</p>
走了一会儿，大家就听到了阿拉贝拉那独特的嗓音：“凯瑟琳，是你么？我怎么听到你的脚步声了？”</p>
“是我，我和大家来探望你……和拉斐了。”凯瑟琳轻声回应。</p>
转过一个拐角，大家看到穿着修女服的阿拉贝拉正坐在一张藤椅上，周围还有几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在喝茶或者喝咖啡，面前是一张藤桌，桌面上摆着各色点心，现场的气氛不像是在工作，倒像是茶话会。</p>
不过，在她们身后，是一座较大的钢化玻璃密封室，许久不见的拉斐就被关在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