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沉家大宅里。</p>

除了沉徽家的两个儿子之外，二伯家的两个儿子，也被从隔壁府叫回了江都，连带着沉章和沉恒两兄弟，沉家第二代六兄弟，时隔四五年时间终于再聚。</p>

值得一提的是，沉家第二代，一共有九个兄弟，沉毅排第七，沉恒排第九。</p>

只不过另外三个是三伯家里的，早年跟随三伯一起去北边了，再没有回来。</p>

也就是说除了沉毅三伯一家之外，余下的沉家人，就已经是到齐了。</p>

作为家长的沉徽很是高兴，花了不少钱置办了好几天酒席，一家人坐在一起，过了个热闹的年关。</p>

只不过沉徽偶尔与四弟沉章坐在一起，兄弟两个人把酒碰杯，心里难免有些没落。</p>

当年的沉家四兄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p>

热闹了好几天之后，年关终于过去，时间来到了大年初一。</p>

沉毅带着沉恒一起，拎着年货，雇了一辆马车，去书院给先生们拜年。</p>

到了书院之中，兄弟俩便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两个人先是去了秦先生那里，给秦先生拜年。</p>

秦先生是兄弟俩共同的老师，而且就住在书院里，见到两兄弟之后十分高兴，拉着两兄弟说了好一会话。</p>

这个时候，秦先生家里人不少，足足有十几个上门拜年的学生。</p>

毕竟秦先生在书院教书，都已经有近十年时间了，这十年时间里，他带出来的学生数量也有不少，大年初一来他这里拜年的，自然不在少数。</p>

沉毅跟秦先生说了会话之后，就拎着备好的礼物，来到了陆夫子家里。</p>

相比较于秦先生那里，陆夫子这边要冷清不少。</p>

一来是因为是陆夫子不怎么收礼，更重要的原因是陆夫子只在书院里偶尔讲学，并不会去每天授课。</p>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他这个院长不“带班”。</p>

不带班，也就没有那么多学生，自然不会有很多人上门。</p>

沉毅敲响了陆家小院的院门之后，给他开门的是陆家的老仆，沉毅对着仆人点头微笑，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陆夫子的书房里。</p>

进了书房之后，沉毅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对着椅子上的陆安世躬身作揖：“老师新春安康。”</p>

陆夫子今年也换了一身新衣裳，应该是陆姑娘给置办的，见到沉毅之后，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房间里的椅子。</p>

“坐下说话罢。”</p>

沉毅并没有乖乖坐下，而是来到了书房里的小炉子旁边，往快熄灭的炉子里添了几块碳。</p>

“这炉子都灭了，老师也不加碳进去，今年江都的冬天格外冷。”</p>

陆安世看了看蹲在地上忙活的沉毅，微笑道：“昨天青雀给为师置办了一身新衣裳，穿在身上暖和得很，为师不冷。”</p>

沉毅添了炭火之后，才站到了陆安世面前，伸手掏出了一篇文章，放在了陆夫子桌桉上。</p>

陆安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记得年前没有给你布置过文章。”</p>

“这是宫里邸报司让学生写的文章。”</p>

因为天气冷，沉毅吐气的时候吐出了一口白雾，他看向陆夫子，开口道：“邸报司专门派人到江都来催要的，根据学生估计，等上元节过去之后，这篇文章可能就会见在邸报上。”</p>

陆安世这才严肃起来，拿起这篇文章看了一遍，看到那两句“两淮累累白骨，大陈口口悬棺”之时，这位江左大儒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p>

终于，一篇文章看完，他默默放在一边，没有说话。</p>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低眉道：“有些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