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私事？”</p>
皇帝瞥了一眼沉毅，脸上没有了从前的笑意，他就这样默默的看了沉毅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说道：“沉卿应该记得，你身边是有内卫暗中保护的罢？”</p>
沉毅低头：“这是陛下的恩德，臣自然是记得的。”</p>
“那你就实话实说。”</p>
皇帝转过身子，正对着沉毅：“出去干什么了？”</p>
沉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低头：“去杀了个人。”</p>
“恐怕不止是杀人这么简单罢？”</p>
皇帝陛下默默的说道：“你不经朝廷谕令，无有兵部文书，擅自调动抗倭军出省…”</p>
沉毅垂手而立，开口道：“回陛下，臣此番调动了抗倭军三十七人，按照朝廷的规矩，五十人以下的调动，不需要请示兵部。”</p>
这个时代，对于武官的约束非常之大。</p>
比如说一个省的都指挥使司，只能指挥本省的兵马，一旦出省，就要请示兵部。</p>
再比如说沉毅弄出来的这个抗倭军，在沿海诸省活动，自然没有什么约束，但是一旦离开沿海诸省，就也要请示兵部，或者是请示朝廷。</p>
不过五十人以下，是不受约束的，哪怕是一个千户，也可以随身带着五十个人。</p>
皇帝哑然一笑。</p>
“沉七，你是不是觉得你功劳很大，朕就没有办法动你了？”</p>
沉毅面色平静，微微低头道：“臣这趟出门之前，已经做好被革职罢官的准备了。”</p>
皇帝脸色冷了下来：“你杀了齐使，就只是革职罢官？安知不是杀人抵命？”</p>
沉毅微微低头，目光看着眼前的地板，继续说道：“回陛下，臣不知道有什么齐使……”</p>
他低声道：“朝廷也应该不知道。”</p>
皇帝冷眼看向沉毅：“你怎么知道，朕不会把你交给齐人，平息这场事端？”</p>
沉毅微微低头：“臣不敢揣测圣意，恭请陛下圣裁。”</p>
这种事情，大陈朝廷自然是要装作不知道的，真要愣头青，把这件事情给公布出来，那么久只剩下了两条路可以走。</p>
第一条路，是把沉毅送到燕都去给齐人赔罪。</p>
第二条路，就是两国再起刀兵，而且即便打起来，陈国这边也不占理。</p>
更要紧的是，即便选择第一条路，北齐也不一定就会偃旗息鼓。</p>
皇帝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只能替沉毅去遮掩这件事。</p>
见沉毅这么说，皇帝突然笑了笑。</p>
“高明，去把朕的沉卿扶起来，让他坐下说话。”</p>
高太监连忙上前，上手把沉毅给扶了起来，沉毅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低头道：“陛下，臣一时冲动，还请陛下处置。”</p>
皇帝闷哼道：“没记错的话，那个齐人得罪你，是在年前罢？而今都是正月二十二了，近一个月时间过去，何谈冲动二字？”</p>
他看着沉毅，沉声道：“你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p>
沉毅低头，无话可说。</p>
“这件事，你…”</p>
皇帝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向沉毅：“你应该跟朕说的，非要杀他不可，朕可以让内卫去办。”</p>
皇帝陛下走到沉毅面前，拍了拍沉毅的肩膀：“沉卿在朕看来，是朕洪德朝的柱石之臣，这种腌臜事，何苦自己动手，染得一身腥臊，将来说不定还会授人以柄。”</p>
听到这句话，沉毅心里有些气闷。</p>
当时出事的时候，他是第一时间进宫找到的高明。</p>
可是高太监处理不了这件事，只能在中间和稀泥。</p>
但凡宫里说能帮他把周元垂给宰了，他也不会亲自动手。</p>
不过这种话，当着皇帝的面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再一次低头道：“臣…知错了。”</p>
“再有。”</p>
皇帝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这种做事的手段，很是不妥。”</p>
他看着沉毅，沉声道：“得罪了你，你就要这样带人去把他给杀了？”</p>
“今天是这个齐人周元垂。”</p>
皇帝看向沉毅，问道：“哪天大陈的官员要是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带人去把他给杀了？”</p>
“或者，朕哪天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是不是也要带兵围了建康？”</p>
听到这句话，沉毅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低头道：“臣万万不敢，陛下，这个齐人他…”</p>
“他威胁了你的家人，朕知道。”</p>
皇帝拍了拍沉毅的肩膀，默默的说道：“朕的意思是，你在外面带了两年兵，已经渐渐有了武官的跋扈之气了。”</p>
“这种跋扈之气要不得，尤其是对内，更要不得。”</p>
皇帝伸手把沉毅扶了起来。</p>
“以后要收敛。”</p>
沉毅连忙低头道：“臣…遵命。”</p>
“嗯。”</p>
皇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示意沉毅坐下，等沉毅落座之后，皇帝才澹澹的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做的粗糙的地方，内卫已经去帮你善后了。”</p>
薛威这些人，做事情虽然麻熘，但是毕竟不是干特务的出身，多少是会留下一些证据的，很有可能会被人追查到。</p>
不过如果内卫能帮着处理一下这些痕迹，那么这件事情的真相，就很难有人再查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