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骁生平头一回双手颤抖着站在手术台上。</p>

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手擎着手术刀时应该纹丝不动，而此刻沈骁做不到。</p>

因为他面前这个不是人，是一个魔鬼。</p>

但他又不能让他死。</p>

霍知行特别嘱咐要保住殷少擎的命，他们之间还有没算完的账要好好算一算。</p>

沈骁重重呼出一口气。</p>

旁边的护士看他神情异样，立即明白该怎么做，轻声问道：“沈医生，可以开始手术了吗？”</p>

沈骁转过脸，对几个实习医生吩咐：“你们的白大褂也穿了一段时间了，但苦于没有实习机会，一直不能正式上手术台。今天，就是我给你们的机会。”</p>

几个实习生互相看看，目光流露一丝惊讶。</p>

“这个伤者，伤在肩胛骨，是被子弹击中。”沈骁打开面前的大屏幕，上面是关于这台手术的所有详细数据和资料，“接下来由你们把这颗子弹取出，我会在旁边全程指导。”</p>

“沈……沈老师？”实习生们一脸喜从天降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p>

医学生的实习生涯是很残酷的，尤其他们这种刚从校园出来，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拿起手术刀。</p>

即便在学校已经做过千百次演练，也把每一根血管、每一处</p>

骨骼肌肉的位置烂熟于心。</p>

但手术室里，是实战，不是实验。</p>

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主刀大夫都不会放心把场面交给实习生。</p>

就连沈骁也是熬油灯一样熬了许多年的。</p>

如今，他们一进医院竟然……</p>

“怎么了？”沈骁轻笑一下，“不敢？”</p>

“当然不是！”实习生看着他，“就是想知道……沈老师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p>

“因为你们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沈骁微笑着，又活动一下手腕，“再加上我最近有点腱鞘炎，实在不适合拿手术刀。”</p>

学生们点点头，立即做好分工，准备完成导师交代的任务。</p>

殷少擎躺在手术台上，猛然睁大双眼，一只手死死握住旁边的扶手。</p>

不知是疼痛还是惧怕，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冒出来。</p>

实习生们一切就绪，沈骁冷冷吩咐三个字：“开始吧！”</p>

“沈骁，你……”</p>

“先等等！”沈骁摆摆手，冷眼看向殷少擎，一字一顿道：“我看过这个病人的病历，他对麻药过敏。所以手术过程中，不要给他用任何麻醉药！”</p>

“什么？”</p>

“不用麻醉药也可以做手术的。”沈骁轻声道，“你们听我指挥，只管大胆下刀，放</p>

手去做！”</p>

“好的，沈老师！”</p>

很快手术室里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喊声。</p>

痛苦的喊声响彻整个走廊，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听了让人毛骨悚然。</p>

而那几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被这喊声弄的心神不宁，手下一抖，弄错了好几个地方。</p>

可每次就在手术台上那个人血流如注时，沈骁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止血，让他们继续割。</p>

沈骁指导的每一刀都割在不致命却能疼死人的地方。</p>

就像曾经殷少擎对霍知心的每一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