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江月想起来,寻常人看见狼都会害怕,而且在城市里养狼也是一件麻烦事。</p>
“定北,你想跟我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的话,我会定期回来看你的。”迟江月摸摸它的头。</p>
定北嗷呜一声,用头蹭着她的手,神色委屈。</p>
“想跟着我也没关系。”迟江月温柔的说,她也不想和定北分开,就算是麻烦一些。</p>
定北开心的嗷一声,在原地转起圈圈。</p>
迟江月揪住它的耳朵,“但是你要先安顿好你的部下们,我准备好相应的东西再来接你。好吗?”</p>
定北点头,而后不舍的收起獠牙,舔舔她的手背。</p>
站在原地,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远。</p>
久久停在原地,直到远方的人影小到看不见,才失落的低头在地上嗅嗅,寻找着主人留下的浅淡气息。</p>
.......</p>
那头的迟江月一回到帐篷里,就被五六个医生围在一块,像看待珍稀动物一样,上上下下的检查,其实她身上除了左手和右脚伤的比较严重,其他就是一些在树林中行走时,不小心剐蹭到的小擦伤。</p>
医生把她那简陋的夹板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脚骨,确认复位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弄好还得重新错开,再复位。</p>
那将是加倍的疼痛。</p>
本以为要麻烦的主任,一摸才发现,那骨头复位复的十分完美,手法堪比从业十年的老骨科医生。</p>
不由得惊讶的问迟江月:“这是您自己复位的吗?”</p>
迟江月点头。</p>
“您的手法很正宗。”</p>
迟江月心想那是当然,上辈子不说战场上骨头错位多少次,光是她小时候上山爬树,都摔断过好几次。</p>
久病成医。</p>
虽然每次来帮她诊治的郎中都要苦口婆心的劝说,说别拿这些伤不当回事,现在是可以恢复如初,到老了的时候,可就是蚀骨钻心的折磨。迟江月当时不以为然。</p>
到现在也没有体验到郎中的警告,因为她并没有活到会被旧疾缠身的年纪就死了。</p>
这样看来,英年早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p>
免去不少折磨,不用遭受年少时候受的伤反噬,也不用忍受各种老年疾病。更不用尊严全无的躺在床上等待他人的照顾。</p>
额,不过最后一点有待考证。</p>
她现在正是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像是要上餐桌的食物,被人肆意摆弄着。</p>
毫无自由和尊严可言。</p>
女医生帮她换了干净的衣服,顺道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剐蹭伤。</p>
手掌上被匕首划伤的地方,伤口太深,太宽,必须缝针。</p>
被留到最后处理。</p>
门口焦急等待的魏子晋,等到女医生说衣服换完了,才急匆匆的闯进来,“阿颜,你怎么样了?”</p>
旁边的女医生听见他这副着急的语调,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刚刚明明在门口揪着自己把人家全身上下的伤痕,连头发丝大小的红痕,位置在哪都问了个一清二楚,而且问了好几遍。</p>
现在又一副完全不知道人家情况的样子,是闹那般?</p>
迟江月看见他,想起自己的推测,心里翻搅着数不清的情绪。</p>
一时间不能像之前一样,坦诚的讨厌他,恨他,责怪他。</p>
也不好像以前一样亲近他,视为无话不谈的知己。</p>
现在对于他的感受不尴不尬的卡在中间,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对魏子晋的关心作何反应。</p>
空气安静了许久。在这样的无声中凝滞出尴尬的气氛,蔓延在二人中间。</p>
魏子晋后知后觉的垂下手,失落的说;“你还在怪我吗?阿颜。”</p>
迟江月默默转开头,不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没事。”</p>
“你左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他指着迟江月左手掌上狰狞的伤疤,因为之前迟江月自己敷过疗伤凝血的药草,现在那双指宽的伤口,狰狞的敞开着,上面还挂着被药草浸染上色的绿色肉条,深处可隐约见到白骨。</p>
是那种看着就令人牙酸,倒退两步的恐怖伤口。</p>
她却一脸风轻云淡。</p>
魏子晋的心口一痛,上辈子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比这还严重的伤,但每次自己去看望她的时候,她都活蹦乱跳的,像个没事人一样。</p>
伤疤也藏着不让自己看。</p>
久而久之,他以为郎中说的那些骇人伤势都是耸人听闻的。</p>
现在只是略略一睹,她口中的“小伤”,就觉得不忍直视,触目惊心。</p>
可见她前世所受的伤,到底是多么的严重。</p>
严重到习惯用好话安慰人的郎中,都直说伤势惨重了。</p>
迟江月不自在的遮住自己左手掌心,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些黏腻的关心。“真没什么事。你还让不让护士缝针了?”</p>
魏子晋不甘心的退到一边,给在一旁等候已久的护士让开地方,眼神还是满满的担忧,注视着迟江月。</p>
迟江月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从小的教育,都在告诉她要坚强,喊疼怕苦是软弱的表现。让她对于这种“疼”、“痛”的表达从心底抵触。就算痛的死去活来,只要有外人在旁,也一定要强忍着挤出笑容,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p>
她不曾告诉魏子晋的是,自己最怕受伤后魏子晋过来探病,本来就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觉。好好养伤。</p>
他一来,为了应付他疑神疑鬼的关心,自己不仅不敢躺在床上,还得做出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证明这点小伤对自己不算什么。</p>
也许这算是一种病态的表现,不过“要强”两个字早就刻进迟江月的骨髓里。</p>
汪副将没有背叛她之前,总是无奈的吐槽她,“不管什么时候都顾念着那一套奇怪的原则,我看你哪天要死了都得含着一口气,对所有人说,是小伤,没关系。”</p>
护士小心翼翼的把放器具的铁盘子放在一边,这些刀具让迟江月想起不好的回忆。</p>
“我给您打个麻药吧?”</p>
护士说着,拿出一个小玻璃管,针头麻利的扎进去。</p>
“不用,直接缝吧。”迟江月实在厌恶那种失去自控力的感觉。不想再体验一次了。</p>
“啊?可是这是很痛的。”护士犹豫的看着她,又看看魏子晋。</p>
魏子晋柔声:“阿颜,你打一下麻药吧,没必要受活罪。再说了,我在旁边守着,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p>
迟江月心里吐槽,你以为你很安全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