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子被她当着旁人的面这样揉头，自然是有些窘迫地不肯开口。</p>

正好老爷子探出头招呼了他一声。</p>

小童子逃也似的跑进屋子里了。</p>

林月茹失笑，跟在后面进去了。</p>

将十九放下交给老爷子之后，两人就该出去了。</p>

一出门，小童子下意识地朝韩老太那屋走去。</p>

刚迈出去几步就被林月茹抓了回来。</p>

“今天不去我娘哪儿了，带你去我房间看看。”</p>

小童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抓了过去。</p>

在她手里，他压根都没有反抗的力气。</p>

小童子被迫跟在她后面，走进这间隐隐散发着香味的屋子。</p>

这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却被人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p>

窗前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林月茹最近买的一些书，以及她平时思考的时候用来涂鸦、记录的纸张和笔。</p>

床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床杯子和枕头，甚至其中一床还嚣张地压在了另一床上面。</p>

这一切对小童子来说都是极陌生的。</p>

在他如今的世界里，是没有也永远不会有这些的。</p>

可是这陌生里又夹杂着一丝熟悉。</p>

对窗前书桌的熟悉，对那一摞尚未翻开的书籍的熟悉，对这井井有条的熟悉。</p>

回忆和悲伤一齐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就要逃，又被林月茹拽住了胳膊。</p>

她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坚定地看着他，拉着他在窗前的凳子上坐下。</p>

林月茹盯着窗外，缓缓开口。</p>

“你知道吗，我们是从丹阳到江都来的。”</p>

小童子疑惑地看着她。</p>

这些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p>

她笑了笑，接着道。</p>

“其实再往前说得更具体些，我们也并不是从丹阳来的。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北方逃难到丹阳的。”</p>

小童子讶然地看着她。</p>

江都因为有丹阳挡着，流入的难民很少。</p>

但即便如此，他也听说过有北方难民流入的事情。</p>

他所听说的难民，和林月茹他们简直完全不同。</p>

林月茹从他眼睛里看出他的意思。</p>

“快到丹阳那阵，因为丹阳的战乱，我们在山林里呆了两三个月。那两三个月，大家的粮食都吃光了。人饿极了就什么都吃，树根、土，甚至……孩子。”</p>

小童子震惊地抬头。</p>

她神色平静地讲述着，平静得好像是在讲一个从书里看来的故事。</p>

“那时候天已经渐渐凉了，但是山洞很少。我们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不敢睡安稳觉。怕山洞被抢，怕一觉睡着睡着，脑袋就分家了。”</p>

“那段时间里，我们每个人都不清白，手上都沾染着鲜血和人命。”</p>

“我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那可不就是噩梦般的一段日子么。”</p>

小童子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林月茹也回过头温柔地对他笑。</p>

他喉咙发干，涩声问：“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