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位客人赏的玉佩,”慕辞起身走到苏伟跟前,长揖到地,“子墨在此谢过。”
“额,不用谢,不用谢,”苏伟连连摆手,心下却开始暗暗叫苦,这人算是脱离苦海了,可他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未知数呢。
“咱们聚这一遭,也算不虚此行呢,”钟老板笑着圆场道,“吴掌柜既然喜欢慕公子的筝,以后常常入京就是,说不得咱们也能跟着洗洗耳朵呢。”
吴雪松闻言也是一笑,看了一眼慕辞道,“那还得借着苏老弟的光才是啊。”
苏伟僵硬地弯起唇角,冲吴雪松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
又听慕辞弹了一曲,天色已晚,几人这才起身作别。
慕辞只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抱着筝跟着苏伟出了闻风阁。
库魁从车辕上跳下,小跑过来却是一怔,压着嗓子道,“苏公公,这是”
苏伟嘘了一声,咳了两下,回身指着马车对慕辞道,“慕公子先上车,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慕辞低了低头,自己上了马车,看着帘子撂下,苏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整啊”
“苏财东”钟老板送走了吴雪松,转身折了回来。
苏伟只得又打起精神,迎了上去道,“银票我明儿个派人给你送去。”
“不是这事儿,”钟老板摆了摆手,看了后头的马车一眼道,“这位主儿,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额”苏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让他去吉盛堂当个账房先生,看起来文绉绉的,应该会打算盘。”
钟老板征愣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你让他去当账房先生你忘了你花了多少银子了”
“我记得啊,”苏伟的眼睛很圆,“三百两呢,给一整座宅门置办下人都够了”
“行了,行了,”钟老板连连喘了两大口气,“你给他赎身不是为了给你做工,是为了伺候吴雪松的。回头你在吉盛堂附近置下一间院子,再买两个小厮伺候,等吴雪松进京了,就把他接过去住,你那买卖十有就成了。”
“这样啊,”苏伟皱了皱眉,“我本来以为吃饭的时候,让慕辞过去弹两曲就行了呢。这么一看,我不成拉皮条的吗”
“什么是拉皮条”钟老板皱了皱眉,随即一甩手道,“人家养角儿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京里不少人家在外面置下院子,就是为了迎来送往。这比外头的勾栏院干净,也不怕惹事儿。我跟你说,南边来的这些富商,不少都好这一口。你听我的,没错。”
“哦,那我再寻思寻思”苏伟挠了挠后脑勺,他刚才因为吴雪松的一个字,一时脑热答应了。如今回过味来,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沟里了。
等苏伟上了马车,驶上长街,钟老板才敛了神色往自己的铺子走去。银祥绸缎庄离闻风阁不算远,钟老板迈进门槛时,屋里还亮着灯。
“苏财东走了”吴雪松坐在方桌后,一手剪着桌上的蜡烛,“这人还真是奇怪,做起生意来有胆有识。可对这商贾之间来往的规矩,却又知之甚少。”
“其实也不算奇怪,”钟老板招呼着伙计关上店门,坐到吴雪松跟前,“这人要真是伺候那位贵人的,肯定不常跟咱们这一行当接触。初一入门就能有这般成就,也是经商的天才了。”
吴雪松抿着唇角,眉眼间略带了笑意道,“他对那个字可是动心了”
“那是自然,”钟老板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纳闷地道,“吴兄若是想跟苏财东合作直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我只是想借他的手要一张引窝罢了,”吴雪松低头抿了口茶,“若是敞开了谈,凭他的背景,这笔买卖我还有什么好赚的就是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好,我能端着吴记的架子,他为了跟我合作,只能予取予求。今天看他赎人的态度,确实是不想太过暴露和张扬。西来顺的那码事儿,估计也是被人逼得急了。反正没人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你我就当只在心里存个疑影就是。”
“可是,”钟老板皱了皱眉,“之前跟吉盛堂作对的几家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就怕让他知道了咱们的真正意图”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更何况,”吴雪松放下茶碗,“你知道两淮盐业有多大的暴利咱们只要从指缝里露出点儿,就够堵他的嘴了。如今,看在那位贵人的份上,我也是给他多开了条财路。既没坑他,也没害他,只是一张引窝,权当学费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苏伟让人把马车驾到了之前四阿哥给他置下的小院里。
“现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人住,不过我的人常常过来打扫的,”苏伟把慕辞领进小院,“我回头让人派个小厮过来,你有什么事儿吩咐他们就行了。”
“多谢苏公子,”慕辞冲苏伟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苏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拽着手指道,“你那个那什么”
慕辞抬起头看他,眼眸中一片清明。
苏伟脸上腾地一红,抿了抿唇道,“你会打算盘吗”
回到王府时,已将要宵禁。苏伟磨蹭着进了东小院,四阿哥正在书桌后练大字。
“过来”看见门口衣角一闪,四阿哥立时冷下嗓音开口道。
苏伟心里一通天人交战,最后牙关一咬,迈进了门槛。
“这个时候才回来,你说怎么办”四阿哥头也没抬地笔走龙蛇。
“禁足一个月,天天跟在主子后头,”苏伟垂着脑袋,异常乖巧地答道。
四阿哥一时惊愕,抬起头看向某人,“你是怎么了这么自觉,在外头受委屈了”
苏伟连连摇头,晃荡着脑袋蹭到四阿哥身边,“那个,主子,那个,我”
“干什么支支吾吾的有话就说,”四阿哥皱起眉头。
苏伟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四阿哥踌躇了半天,把心下一横道,“我买了一个名角儿”
屋内一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苏伟看着四阿哥直愣愣的眼睛,渐渐缩起脖子。半晌后,一片沉寂中,突然咔嚓一响。
苏伟低头一看,四阿哥手中握着的,有一个指头粗的湖州毛笔,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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