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
十一月二十, 咸安宫
“二阿哥”
魏珠试探地上前了一步,他是真有些怕了。
“去吧, 去找太医来”
二阿哥负手走到廊下,仰望着满天星空, “福晋的病一直用药拖着,根本没有好全。有她一直病着,贺孟俯才能常来咸安宫。如今东窗事发了,本阿哥自然不会再留她。她死了,一切才能烟消云散”
“可, 可是”
魏珠又不傻, 哪有人犯了事儿后自己上赶着承认的即便二阿哥这么说了,他也不敢真认定就是二阿哥做的。
“去, 叫太医来”
小太监应声而去,眼下谁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证据。
雍亲王府, 东小院
“怎么能什么都不查呢”纳穆图得了消息, 匆匆赶来。
傅鼐摇了摇头,冲他示意了一下坐在台阶上的人,“苏公公的意思, 不准府上的人妄动。”
“可再不动就晚啦”
纳穆图几步冲到苏伟跟前, “苏公公, 德妃娘娘派来送信的人态度十分急切。虽说万岁爷下旨封了消息,但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毁灭证据的。咱们要是拖到明天, 可能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你要找到什么”
苏伟掀起眉毛,“找到其他伪造的书信,证明它们不是太子写的还是找贺孟俯或普奇的下人,逼他们承认,是自家主子企图陷害两位皇子”
“可以找那个小太监啊,”张起麟突然从旁开口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是一个小太监向王爷求助的,找到他,最起码能把咱们王爷摘出来啊。”
“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太监,在偌大的紫禁城里怎么找再说,人家有备而来,你能找到的,估计就是一副骨头架子”
“那,难道咱们就在这儿干等着王爷可是都被关起来了德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的”
“没什么好调查的”
苏伟噌地站了起来,“这事儿清楚得很,咸安宫怎么样,咱们统统不知道至于咱们王爷,最多就是同情心泛滥,关怀一下犯了错的兄长而已。”
苏大公公昂着脑袋走到院子中央,语气相当不可一世,“如今,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咱们王爷离那个位置就差两步台阶了除非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去帮一个已经废掉的太子复出”
“万岁爷生气,那就关两天,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消息一散开,王爷自然就出来了。谁还能因为王爷给他二嫂找个大夫看病,就治他的罪”
“可是,”纳穆图还是觉得不妥,“永和宫那边”
“就是永和宫的话才不能听”
整座小院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院子正当中的苏大公公。
“行了,今儿都散了吧”
苏伟的语气突又淡然了下来,“这两天看好门户,谁都不许出去放走了一个,本公公就拿管事儿的脑袋顶上去”
院子里都是了解苏培盛为人的,自然也知道他话里的分量。
傅鼐和纳穆图虽然都有官职在身,但心里也都清楚,在这王府里,他们这身官服可能还不如苏公公的一个喷嚏。
其余人都退出了东小院,张起麟才小心翼翼地凑到苏伟身边,“天儿也黑了,要不咱们”
“艹”
苏大公公惊天动地的一声骂娘,连带踹翻了一盆长了十多年的矮子松
“这他妈贪上的什么父母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张起麟本来想要去扶那盆异常金贵的矮子松,一听这话连忙去捂苏培盛的嘴,“我的祖宗啊,你疯了,这要让人听到,您能直接上刑场了”
“上刑场就上刑场”
苏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撒气的,挣开张起麟,就冲到那矮子松上一顿乱踩,“养不好那么多孩子就别生生一个关一个,生一个关一个,他妈的还没完没了了”
“都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从来都不知道一碗水端平”
“那个就是个宝,我们家的就成草了”
“艹谁稀罕反正也不是你养大的”
张起麟也分不清楚他是在骂父亲,还是在骂母亲了,实在拦不住人,就只能冲到门口去望风,好在东小院是个禁地,平时也没什么人敢往近处凑。
咸安宫,后院
二福晋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马上就要倒不上气来了。
李佳氏陪着太医守在床边,手里的帕子已经干了,人只能靠着床柱,勉强站着。
太医诊完了脉,又冲玉沁要了二福晋这几天用过的药渣,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几遍后,才到外间冲二阿哥、魏珠拱手道,“福晋的病实为虚症,根儿在肝腑。根据药渣来看,确实不大对症,福晋本就肝弱,这药里还添加了土三七、溪黄草,少量吃还看不出来。一旦过量,加上福晋情绪起伏,肝火旺盛,就会催发埋在身体里的药性,造成肝胆一脉堵塞受损。”
“那能看出来是用药一直拖着不使病体痊愈吗”魏珠问道。
“这,药渣只有三天的,尚不能确认,虚症本就不好彻底医治。”
魏珠皱起眉头,敲了敲脑袋,又转头看向玉沁道,“福晋病情加重前,可否说了什么”
“福晋,福晋说,”玉沁偷着看了二阿哥一眼,似有些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