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铭向吴管家微微点头,这位专业的老者便无声地离开了客厅,将与谈话的空间留给这两位似乎都与自家主人关系匪浅的客人。
“她做了很多事,或许在你看来无法理解。”
“她,她账户上的那些钱”傅少泽看到某一页,时间、款项、洋行都和傅冬与他说的那桩完全吻合,这巨大的资金也是让他的怀疑生根发芽的关键,可此时,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声调不自然地变高,“她买了一批战斗机”
“严格来说,是买了一批国外淘汰下来的战斗机。因为一直以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国家的炸弹落在我们的头上,在天空的战场没有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她把这些飞机捐给了北省的军校”
顾时铭顿了顿,苦笑道,“当然,这是我的猜测。她对我说的时候,只是说喝茶的时候碰到个挺厉害的家伙,说起自己国家军备更新太快,仓库积压了一匹要被淘汰的型号,却因为军令不能擅自出售变成钞票,而她正钱多烧得慌,就顺手帮他们解决了这个小小的烦恼”
他还有许多没有说的部分,比如如何打通关节,海关、运输、联系后方、机师培训、养护维修繁杂得令人头痛的情况,以她相当的人脉资源以及手段,解决起来倒也不是很困难。
当然,其中最令顾时铭佩服的,倒不是这种细节,而是她这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处事,当今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的。
傅少泽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一种心情,缓缓地继续往下翻着那些文件,零零散散的,有些是账单,有些是汇款单,有些是工厂订单,抬头不一,大概都是等待她过目或是复核签字走账的,做不得假的
而顾时铭平淡地在一旁解释
“这是她出资让工厂制作的一批棉服和行军装备,为前往北方作战的士兵配备”
“这是流民救助站这个月的钱款走向这是她的称呼,上海现在都叫这个叫善棚,想必你也听说过”
“这是她资助建立几所学校的进度”
“我帮她分担一些事务,一个月来找她开一次会,我一开始也不太懂这些,后来慢慢看也看懂了,这本来是下个月要拿给她的”
“不是”傅少泽抓了抓头发,他脑子有些混乱,很费劲地吐出一句话,“她、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并不清楚,但就我所知而言,她通过首富沙逊在美国买了大量的股票”顾时铭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个数字时的震惊,道,“她做了这些事,却并没有让自己变穷,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她同样获利。”
他点了点那张工厂订单,“就拿这笔交易来说吧,那些濒临倒闭的本地制作坊,纺纱厂,为了她的这笔订单许下重利,为了维持机器的运转开工状态,发出基本的工资,几乎是倒赔地接下这笔生意,即便如此,还是无数厂子挤破了头参加她的竞标当然,是暗标。”
客厅中一时有些安静。
傅少泽说不出话,他觉得天旋地转,好像许多东西颠倒了过来,世界都在扭曲,他用仅存的理智发出干涩的声音,“我我调查了她,她去过虹口,和日本人有联系”
顾时铭微微皱眉,“你调查她为什么”
“我”傅少泽一时难以启齿,从刚才的种种证据来看,虞梦婉并不是他与傅冬所推测的,在各方势力中被算计、被利用的存在相反,她不声不响地,居然利用了全世界。
洋人、买办、高官政要、三教九流那时,在他得知虞梦婉牵扯于这么多复杂的关系中,他自然是联想到唐菀那样的交际花,出于金钱、提升自己名气或是背后势力的目的,穿花蝴蝶般地游走在名利场中,替人穿线搭桥,充当掮客的角色,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艰辛酸楚,所谓“只见她笑脸迎,哪知她内心苦闷”
可是,事情好像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这说不通,她只是一个从直隶来的乡下闺秀,她学的是女红女诫,她没坐过汽车,她保守古板无趣,如果不是有人在她身后推波助澜,她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
“你怎么查的她”顾时铭的话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傅少泽一怔。
“我问你,你怎么查的找的什么人什么手段”顾时铭声音凌厉起来。
“怎么了吗”傅少泽被他忽然疾言厉色般的语气镇住了,一时气势竟完全被压制。
顾时铭的表情是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凝重,语气也急促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傅家是什么处境这个上海,多少人都留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派的人,做事干净不干净你查到她去了虹口,通过的哪条线”
如今作为白茜羽的代言人,短短的日子,顾时铭与明里暗里的各路神仙都打过交道,各种情报势力也都有所耳闻。而傅少泽虽得天独厚站在金字塔间,却一直被傅成山保护得极好,哪怕学着做生意也是在商言商,在傅家出事之前,甚至从没有涉及过任何阴私鬼蜮之事。
傅少泽一愣,报了个名字,却也说不清楚,只说是托人查的,随后仿佛是为自己辩解开脱般地说道,“按照你说的,她本事不小,我不过是调查她,又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不,你会害死她”顾时铭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将茶几推得往前滑动,发出一声巨响,吴管事以为又要打起来了,又跑出来劝架。
“你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接了她一通奇怪的电话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你”顾时铭看着傅少泽,声音难以克制的颤抖,一向温和的脸上终于涌现愤怒的神色,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抓起公文包和外套,往外冲去。
砰,被重重推开的门弹了回来,冷风钻了进来。
傅少泽呆呆地坐在客厅里,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无力地垂下头,手支在膝盖上,用手撑着前额,任由被打乱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眼帘。
他觉得浑身像是在火上烤着,说不出的燥热,他使劲地吸气,可是那冰冷的空气却让他背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忽而掉在火堆里,忽而又滚到冰窖。
吴管事看看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里的模样,看看客厅的钟表,又想起之前一开始听到的某些内容,沉思片刻。
过了一会儿,一杯热咖啡体贴地递在他的手边。
“傅先生,要用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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