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乔老板停下脚步。
一时间,他的脸色变换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的就见他一咬牙道“这事我是没办法了,等着族里收拾她吧”
随着接二连三有人铩羽而归,但这并没有阻止其他人上门。
生面孔、熟面孔都有,盯着乔家磨坊和顾家动静的人不少,上门的人越多,越是有人不死心还想来试试。
包括之前被气走的宋掌柜,后来又来了两趟,倒是乔老板并未再出现过,反而是族里有人时不时来找晚香说话,或是旁敲侧击,或是隐晦暗示,晚香也就顺着对方演,一概装听不懂。
实在装不过了,就推脱上面有田书办,还有个顾先生,她实在不敢。
这借口倒是挡退不少人,也是晚香是个妇人的身份,先天就让人觉得管不了什么事,自然不好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这天下午,顾青砚来了磨坊。
晚香看到他很诧异“你不是陪着田书办,怎么有空来”
顾青砚道“中午镇南高家给田书办接风洗尘,他贪酒多吃了几口喝醉了,趁着他酣睡,我”
晚香走近两步,抽了抽鼻子“你也吃酒了”
顾青砚还以为她不喜男子饮酒,解释道“就是陪着吃了两杯。”
其实晚香倒不是不喜男子吃酒,而是她闻出顾青砚因吃酒的缘故,身上那股松柏香气变得浓郁了不少。
她嗔了他一眼,出去让阿四泡茶,等茶端了来,顾青砚喝了半盏,两人才坐下说话。
“这两天外面的人来找我的少了,倒是姓乔的越来越频繁,全是沾亲带故的,且辈分都比我高,只差与我说明让我把差事让出来,或是识趣些。问他们什么识趣些,他们要么不说,要么让我自己想,也是好笑,以前也没见着这些人,这次倒是开了眼界。”
顾青砚并不意外,道“这河田镇到底乔姓人多,光乔家粮铺便有四五家,粮食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背后必然有人支撑。”
以前晚香不懂这些,经过顾青砚点拨她也懂了,就像几日前两人商量定下计策,由顾青砚负责拖住田书办,挡着那些想和田书办接触的人,她则负责应付外面的人。
当时顾青砚便与她说过,外人不足为惧,反倒是乔姓人。
“在这位陈县令到来之前,还是那位马县令在任之时,乔家便一直是河田镇的粮长,镇上几个挂乔家粮铺名头的,都和乔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倒不是说乔氏一族的族长眼皮浅,就看中了这点蝇头小利,河田镇乔氏族人这么多,在族里能说上话的,不能说上话的,沾亲的不沾亲的,都有自己的势,都想借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例如那宋掌柜,其实不过是宋家粮铺的掌柜,宋家粮铺背后是富户宋家,而宋家和乔家结了姻亲。还例如镇西头的乔老板,他背后也有人,他隔房大伯的亲爹是族里的族老。
为何乔姓人不去直接找顾青砚为何这些能说话的人不出面,偏偏是下面的小人物不断频繁冒头,甚至不敢说狠话,反而好言相劝,或是隐晦的威胁晚香
这都是因为顾青砚。
乔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在明面上和顾青砚撕破脸,但凡明白这点,接下来就好办事了。
这也是为何晚香能不动如山应付自如的原因所在。
“粮商你可联系好了”
晚香点点头,道“这何家粮行与我家早有交情,平时磨坊里收了粮,不卖给镇里的粮铺,而是卖给他家。是从我爹还在那时就开始了,交情也有好多年,这何东家的人品信得过。”
“那就行,我就不多留了,还得回去。”
晚香明白顾青砚为何如此匆忙,说白了还是怕田书办那出了岔子,他本就是抽空前来,所以心中即使有些不舍,也没说什么。
顾青砚也看出来了,临走时拉着她的手道“等此事办完,我们就成亲。”
一晃五日过去了。
还是在市集的西南角,还是那条长案,不过这次的阵势比之前那回大多了。
晚香准备了猪头,准备了瓜果,还准备了香炉。
一到吉时,便有人燃了鞭炮。
随着鞭炮声响,田书办、顾青砚和晚香纷纷点燃了手中的香,对着天拜了三拜后,将香插进香炉里。
田书办笑容勉强地看了顾青砚一眼,道“顾先生,接下来要不你说两句话”
顾青砚婉拒道“还是田书办来,这里到底以你为主。”
到底以你为主,还是以我为主田书办可不傻,认真来说他能在衙门里当差,还能当上书办,除了识文懂墨外,还是个人精。就算前两次没看出来,后来顾青砚凡事都陪着,他再不明白里面的意思,该白活了这么多年。
说白了,人家就是防着他。
当初知道河田镇是个寡妇当粮长,田书办还暗中有几分欣喜,心想寡妇能干什么,还不是被他敲打得一切以他为主,现在才知这里哪有什么金山银山,就是个坑。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田书办看了看下面看着自己的人,再瞅了瞅之前才被引来跟他见面的何东家,终于死心了,笑容勉强的说了些勉励之词。
可惜声音太小,鞭炮声又太响,不过大家不用听就知道是些场面话。
说完,长案就被撤走了,换成了两张长条桌。
田书办去了长桌后坐下,顾青砚坐在一旁,有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还有人搬来了个木斛,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征缴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