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收回手里的卷宗,放在一旁。看着弄画别扭的样子,她暗暗的叹了口气,道“这话肯定不是你自己说的,是不是跟侍书几个私下琢磨了”
弄画偷偷瞧了晚香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不用杯弓蛇影,自相惊扰,倒不是说对别人,而是对问玉不用疑心。”
弄画欲言又止,心里泛着酸。
其实与其说她们猜忌问玉,不如说吃醋更为恰当一些,本来她们四个是最受娘娘信任的人,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娘娘像信任她们一样信任他,难免心里会不太舒服。
“问玉是个有才能的人,他未来定然不止局限在坤宁宫。我知道你们都忠心,也都是一心一意想帮我,可有的时候,总也有你们帮不到的地方,就比如说,你们无法出宫,但问玉可以,这个时候我身边就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晚香缓缓道。
确实,宫女是无法出宫的,但太监的约束就没这么多了。像晚香若是想向杜家传什么话,就可以派个太监出去,是时只要挂上坤宁宫的腰牌,报备一下,按时回来就行了。
可惜晚香自打进宫后,一直没找到可以信任的太监。
“那娘娘您选的这个人就是问玉”
晚香十分坦然,点点了头。
“行吧,奴婢知道了。”弄画道。
晚香见她还在别扭,无奈地笑着道“你们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虽然我知道你们陪我进宫那一刻,就都打算好这辈子不嫁人,可我哪能让你们一辈子不嫁”
“娘娘”
弄画没想到这事娘娘也知道。
正如晚香所言,陪娘娘进宫的那一刻,她们四个私底下就商量过,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她们不放心,也放不下心。
弄画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论人才、办事,她不如侍书和抱琴,论细心体贴,她不如司棋,她还总给娘娘添乱,唯一能做的就是哄娘娘开心,那她就一辈子给娘娘做个开心果。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娘娘表面上不说,实则什么都知道。
“姑娘”
想到进宫以来的心酸,弄画无语凝噎,直到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才哭着扑进了晚香怀里。
晚香抚着她的发髻“宫女二十五就能出宫归家,这几年我帮你们上上心,你们自己也上上心,到时候找个好人家,我给你们添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奴婢才不要嫁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尚衣监的齐姑姑,在家里就有丈夫,自己在宫里当奴婢侍候人,丈夫以不能在家侍奉婆母,又在家里纳了个小。花着人家的钱纳妾不说,对人家生的女儿也不好,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侍候娘娘。”弄画孩子气的哭着道。
提起尚衣监齐姑姑的事,就扯得有些远了,不过这事倒是真事。
高等女官是可以嫁人的,也不用一直在宫里不能出去,每个月都有几天固定的时间可以回家。
当年齐姑姑在到了可以出宫归家的年纪,因为舍不得宫里的朋友,也是家境不好,出于考虑她没有绝了后路选择出宫归家,而是在家里的做媒下嫁了一户良民为妻。
成亲前两家是提前说好的,因为男方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就答应了婚后齐姑姑还是可以进宫当差。
就这样齐姑姑嫁了人,宫里的差事也没丢,还为那个男人生了个女儿。可惜她在生产之时坏了身子,且以宫里的情况,也确实不能容忍她一二再的生产耽误差事。
起先男方家里什么也没说,后来男人自己提出要为家里传宗接代,齐姑姑顾虑到自己不能时常在家,也没办法照顾丈夫侍候老人,就同意给那男人纳妾,纳妾的银子还是齐姑姑出的。
小妾进门,第二年添了个大胖小子,齐姑姑因在家的时间少,虽心中有些酸楚,但也是乐见其成。
一去多年,一家子在面上倒是和和平平,可万万没想到齐姑姑竟发现那一家子人私下里虐待她那还不到十岁的女儿。
女儿就是齐姑姑的命根子,可以这么说,因为她在家时间少,她其实跟那个男人没什么感情,唯一让她顾念的就是女儿。她倒是狠心要和离,可那家人却捏着她女儿不放人,说是她走可以,但孩子不能走。
齐姑姑求助无门,这事兜兜转转就被紫蝶求到了晚香面前。
晚香这个皇后做别的不行,一个普通人家还是能拿捏住的,于是就下了一道懿旨,让二人和离,准许齐姑姑带着女儿和那户人家析产分居。
这事就交给了问玉办,今日问玉出宫就是为了办这事。
“行了,你也别说这些话,这世上的男子也不是都不好,说不定哪日你遇见了心仪的如意郎君,还要哭着求着我做主让你嫁人。”晚香点了点她额头。
弄画被臊红了脸“奴婢才不会求着要嫁人。”
正说着,暖阁外传来一阵动静。
问玉几个大步走进来,刚越过落纱罩,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怔了一下。
弄画忙摸了摸脸,从晚香膝上爬起来。
“事情可办好了”晚香问道,同时示意弄画下去收拾下自己,弄画方才哭得稀里哗啦,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痕迹。
“回娘娘的话,已经办好了。”
问玉在暖炕前站定,恭恭敬敬禀道,“奴婢到时,那家人很吃惊,一听说奴婢是娘娘身边的人,吓得当场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