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厂公是不懂毕竟他这么年轻。
李百户有些感叹,即是感叹问玉这么年轻都提督西厂了,也是感叹他的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肥羊。
其实问玉又怎可能不知李百户在想什么,且他初来乍到,自然要笼络手下。
“此事不小,回京后还不定什么结果,不宜节外生枝。”他边走边说道,眉眼不动。
闻言,李百户心里先是一惊,再是满身冷汗。
他眼含感激地看着问玉,心有余悸道“谢厂公提点。”
问玉微哂“不过说不定这刘金水是个聪明人”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大人,我们东家说这几个箱子是那两位带上船的,您看”
李百户目光一闪,和问玉对了个眼神。
等偌大几个箱子被运上车后,李百户看那深深地车辙,道“厂公果然料事如神”
这哪算什么料事如神,不过这话问玉也不会和李百户明说,只是吩咐道“略微犒劳下兄弟们便罢,之后这些还要交上去,还是那句话不宜节外生枝。”
“是。”
善元子二人被秘密送回了京,当天晚上建仁帝在西厂大牢里审了两人。
是问玉亲自审的。
建仁帝就坐在外面。
在场的没几个人,除了隐在暗处的建仁帝和荣庆,便是这次问玉带出去办差的几个人。
善元子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了,原原本本的招了,其实他不招也没用,之前他还狡辩过,直到问玉让人扔了个镜子给他。
在看清镜中人的头发后,善元子就放弃了挣扎。
墙上插着的火把噼里啪啦地炸着响,已经快烧到末端了,这种浸了油的特制火把虽然足够亮,但一支只能烧半时辰,如今已经换了几次了。
牢房里,是令人窒息的静。
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却没人敢动。
只有问玉不为所动,他也是这间牢房里唯一能够坐着的,他毕竟是主审。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案,把方才所有他亲手记录下的口供收成一摞,才起身出去看了看。
牢房外,已无一人,建仁帝竟不知何时离去了。
他转了回来,露出一抹笑。
“都散了吧。”
“陛下走了”
几个番役俱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有一个最夸张,竟然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可没人笑他,只有在场的人才清楚方才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危机,随着善元子说出的那些话,就好像有一把刀悬在他们头顶上,时刻担心掉下来。
办皇差自然有办皇差的好处,可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因此丢了性命。如今陛下都走了,他们自然安全了,毕竟要想封口早就应该有了动作。
“还是厂公最镇定,英雄出少年”
李百户夸得一点都不含蓄,不过他这话也是打心眼里说出来的,毕竟方才连他都吓得冷汗直冒,
所有人都在笑,唯独问玉心中有些感叹。
“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熬过这个坎。”晚香感叹道。
问玉回过神来。
那次之后,善元子一直没被处死,还被关在西厂大牢里。还有他师弟善成子,两人都被关在西厂大牢里,只是没关在一处。
而建仁帝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他已经多日不见人了,谁也不见,连折子都不看不听了。
很多人都以为陛下这又是闭关修炼神功,只有些许人知道李院正最近往斋宫跑得勤。
建仁帝病了。
说是龙体病了倒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也许是心病了吧。
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没发生什么事,又似乎发生了很多,晚香还是专心养自己的孩子,只是问玉似乎更加忙碌了。
司礼监那边,孙宏茂一直没什么动静。
打从问玉崛起后,宫里有很多人都等着问玉被收拾,之前乔安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令人惊奇的是孙宏茂竟一直没有动静,在人前露面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建仁帝病了,不过见不着人,据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能平添各种猜测后又各自沉寂。
晚香再次见到建仁帝,是冬至祭天的前几天。
建仁帝本来乌黑的头发突然就变得灰白,人也消瘦得厉害,面孔更加冷峻,依旧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但看得出似乎失去了某种精神劲儿。
冬至祭天进行得很顺利,晚香恍然才发现时间竟又过去了一年。
天越来越冷了,坤宁宫的地龙早就烧上了,炭火更是整天整夜不停歇,一到冬日里晚香就变得倦怠,幸亏今年有小孩陪着她,她的时间也不难打发。
只是小孩现在不能每天都陪着她,有半日的时间他必须去上学。晚香本来预计是过了冬天,明年开春给小孩找老师启蒙,现在被提前了,事是问玉办的,命令却是建仁帝下的,只是人前都以为是皇后自己张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