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泰懒得跟她争,扯着她就往外面走“很好看了,元宝最喜欢你,走啦”
两人到了东宫,太子妃姜菀正带着元宝在花园子里晒太阳,一袭宝蓝色的襦裙,腹部微微隆起,手里拿了卷书册,气度雍容,模样清雅中带着三分别样的韵致,美丽动人。
元宝如今三岁了,这会儿被嬷嬷牵了手追着一只小蝴蝶跑。
长安笑着扑过去,将元宝抱起来去,亲了亲他肉嘟嘟的脸蛋儿“想姑姑没有”
元宝小手摸上她的脸,笑呵呵地喊“长泰姑姑”
长安皱眉“我是长安姑姑”
长泰忍俊不禁,去姜菀跟前坐下,看到她隆起的腹部,笑道“皇嫂的身子有五个月了吧有没有哪里不适”
姜菀含笑摇头“你皇兄总不放心,让御医每日请脉三次,一直都好好的,宝宝很康健。”
“那便好,等再过些日子,元宝就有伴儿了。”
宫人奉了茶上来,长泰端起来抿了一口。
长安抱着元宝过来,问道“皇嫂,我皇兄呢,怎么没见他人”不怪长安会这么问,实在是每次她过来,皇兄都在,还总嫌弃她扰了皇嫂清净,没多久就会赶她走。
今日没看见人,长安反倒有点不习惯了。
她这个哥哥,没成婚到时候,对她和长泰千好万好,成婚之后就没她们这俩妹妹了。
唉
姜菀道“沈大人和徐大人不是从西域回来了吗,今日过来找他,三人这会儿在书房呢。”
长泰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逗元宝玩儿。
长安道“我也早听说尧哥哥和靖远哥哥回来了,还没见过他们俩人呢。长泰,咱们俩去看看”
她站起来。
长泰坐在那儿喂元宝喝水,没动“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长安也没强求,自己跑了。
姜菀看了眼长泰,笑道“你和长安都大了,今早向母后请安时,她还说起你们二人的婚事。这帝京城里,有才有貌又适龄的好男儿不多,若是有了合适的,又能入得了你和长安的眼,是得早早订下来。”
长泰微怔,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嫂嫂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菀笑笑,倒是没再多言。
元宝扯着长泰的手要去捕蝴蝶,长泰正尴尬着,索性便起了身,任由元宝拉着去花园深处。
园子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清香馥郁,引来不少彩蝶盘旋起舞,元宝兴奋地伸着小手追赶着,咯咯咯地笑。
追着一只黄色蝴蝶跑了许久,他气场嘘嘘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眉头微微蹙着,因为没捉到蝴蝶很不乐意。
长泰宠溺地帮他擦了擦汗,笑他“元宝想要”
元宝巴巴地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着,姑姑给你扑好不好”
元宝眼睛亮了,闪烁着光芒。
长泰无奈地点点他的眉心,吩咐宫人在这儿陪他,自己去帮他扑蝶。
其实对于这个长泰是不在行的,没长安灵活,也没她有经验,不过这会儿长安不在,为了哄小侄子高兴,她少不得硬着头皮自己来了。
可惜连着扑了几次,都没碰到蝴蝶一下。
许是太过入神,她几时追着跑出内院了也不知道,直到耳畔突然传来长安的声音,隐约间是假山的另一侧传过来的。
“不算不算,再来我棋艺明明有进步了,怎么会赢不过你呢”
“公主还是算了吧,臣这几年跟着阿尧闲来无事就钻研棋艺了,你想赢过我,还差很多呢。”是徐靖远的声音。
听到他话里提到的名字,长泰心跳快了不少,情绪起伏不定。
紧接着,那边又传来说话声,是穆皓安的声音“阿尧,听说你一回来你家老爷子就又张罗着给你说亲了,可是真的”
沈尧闲适地因着茶水,失笑道“没办法,我是家中独子,父亲生怕从我这里端了沈家香火。”
“你们俩一走四年,孤还以为,回来时会各自带个西域女子呢。”
徐靖远道“若真如此,只怕我爹会宰了我公主你怎么悔棋啊,小时候棋品不好就算了,你都这么大了,还悔棋”
长安柳眉一挑,蛮不讲理的样子“你有意见吗”
“公主继续,您高兴就好。”徐靖远无奈摇头。
沈尧把玩着茶盏,目光落在长安身上,又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十六岁的少女,明眸皓齿,腮凝新荔,一张娇颜妩媚天成,眉宇之间又透着几分俏皮,是不染世俗烟火的灵动。
这是长安。
长泰,应该与她不同。
假山后面传来元宝糯糯的声音“姑姑”
沈尧微怔,顺势看了过去,便见一只小脑袋探了过来,之后软糯糯地对着穆皓安喊“父亲”。
穆皓安笑着拍了拍手,元宝迈开小腿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刚刚喊哪个姑姑呢”
元宝往假山的方向看了眼,指着长安“长安姑姑呀”
“你长泰姑姑呢”
“不知道。”小元宝摇头,坐在穆皓安膝上,揪着自己的耳朵玩。
穆皓安指着圆桌上的棋坛“元宝说说看,你姑姑会赢吗”
“会”
长安一听心花怒放,摸摸他肉乎乎的脸“元宝真乖”
沈尧盯着假山的方向望了片刻,放下茶盏起身,举步走了过去。
长泰还靠着假山站着,想听他们说话,见半晌没了动静,狐疑着想偷偷瞟一眼,眼前却陡然出现一抹颀长的身影,挡了眼前的光亮。
四年未见,他在外面似乎经历的许多,儒雅中带着几分刚毅与稳重,肤色也黯了一些,凌厉的五官,微抬的下巴,和她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有些差异,熟悉又陌生。
“躲这儿做什么”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她。
长泰有些囧,自打四年前她醉酒那一出,就再不曾见过他。这几年每每想到当初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觉得分外羞耻,很是丢人。
抬眼对上他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眶里清晰映照着她此刻的身影,有些许狼狈。
她仿佛看到了四年前自己在他跟前的样子。
年少时偷偷的恋慕太过卑微,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长泰偏过头去,耳根微微泛红,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尧静静望着她。
她与长安容貌相近,气质却迥然不同。一袭淡雅的撒花宫装,脱去曾经的那份稚嫩,蛾眉螓首,淡雅出尘,宛若天山上一朵雪莲。她此时侧目不愿看他,就更添几分高傲。
沈尧低笑一声“公主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长泰微怔,不解地看他。
他道“四年前,有人说让我等她长大。”
长泰一张脸蓦地通红,贝齿轻咬下唇,一时不愿与他多待,径自要走。
“没关系。”他摇头笑了笑,“公主不记得就算了。”
长泰步子顿住,回头看他时,他已打算离去。
一时情急,长泰拽住了他的袖子,抬眸迎上那样清隽的脸,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认真的”她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轻颤,内心压抑不住地雀跃着。
沈尧从广袖中取出一方木匣,递过去给她“我从西域回来,还未曾向陛下要赏赐。就是想,先见你一面。”
“这是什么”她狐疑着没有接。
他递过去,“打开看看。”
长泰接过来,小心翼翼打开,却见锦盒中居然躺着一株天山雪莲。
“听说亲自从天山上采摘一株雪莲,送给心仪的姑娘,她就会愿意托付终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长泰看着那雪莲,心上某处似乎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微痒的触感,像湖面上骤然漾起的涟漪。
她捧着那锦匣,低头“你不是说,把我当妹妹吗”
沈尧若有所思着点头“当初小姑娘一哭,我倒是心软了,听闻还被打了手板,不免有些心疼。我琢磨着,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既然不愿意看我成婚,我索性便不惹她伤心了。所以,我去了西域。”
“后来我又在想,我都心甘情愿等了这么些年,若小姑娘长大后没心没肺,把我忘了改嫁他人,实在有些戳我的心窝子。所以,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想看看当初哭着说嫁我的小姑娘,现如今嫁人了不曾。不过还好,我回来的挺及时。”
他垂眸凝视她,长泰脸上涌起羞赧之色,长长的眼睫垂下去。
他笑“我也不问你了,姑娘家脸皮薄,让你点头应该很难。你既接了这雪莲,我便当你应了。明日早朝,我向你父皇请旨。”
长泰抱着那雪莲,顿了顿小声道“父皇说,让我迟些再嫁人,再等两年。”
沈尧唇角勾了勾“那就先赐婚,过几年再娶。没事,这么多年都等了,我等得起。”
“我父皇不同意怎么办”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微风过处,假山旁的杏花纷纷扬扬而落,宛若一场杏花春雨。他墨发飞扬,衣袂飘舞,看向她时眸光缱绻,辗转情深。
长泰缓缓将锦匣收进怀里,只觉眼前春光明媚,一片大好。
她好像,终于等来了什么。
有馥郁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似乎,是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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