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一大清晨,街道上只有一些起早贪黑的零星商贩还在忙碌时, 难得身着戎装的陆辞, 安安静静地领着事前清点出的两千万胜营兵士,通过了位置最为隐蔽、平日只许输送军需物资的车驾通行的西门。
关于他的这一行程,就连议事厅中的幕职官们都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只对陆节度去巡视辖下县城的说辞信以为真。
只有知道小半真相的滕宗谅满心不安, 在榻上辗转反侧, 不时望着窗外城门的方向愣神。
因担心暴露陆辞行踪, 他始终牢记着叮嘱,不敢出去送行, 更不能闹着同行, 只得老老实实留下坐镇。
估摸着陆辞已领着人出城了,滕宗谅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要是与陆辞同行的,不是万胜营那俩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 而是身经百战的李超的话, 他还能稍微放心一些。
但区区两千人, 又只带了那么俩个不顶用的副将,倘若真遭遇了西夏在外游荡的精锐部曲,岂不是以卵击石
若是让陆辞知道滕宗谅的忧虑, 定然要提出反对的。
对高继宣, 他固然不够了解,但书中大名鼎鼎、赤胆忠肝的杨文广,哪怕不乏艺术手法的夸张和修缮,也决计不是什么不顶用的愣头青。
杨文广浑然不知陆节度对他的强大信心, 兀自紧张地警惕着周围。
并非是他有多看重身家性命,而纯粹是想到陆辞身份非同一般,绝对不可有半分闪失,落入敌手,就丝毫无法松懈。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在这大战随时可能爆发的节骨眼上,素来审慎度重的陆节度,要心血来潮地出这么一回城,还只带这么一点人随行。
哪怕再隐秘的行程,也有走漏风声的可能,而真遭遇西夏军队的话,他们能否护得住陆辞,可真就玄之又玄了。
陆辞从怀里掏出小司南,确定了方向后,看似随意地下令道“好,我们先往甘州方向行进。”
许久没能出城来,正高高兴兴地趁机东看西看的高继宣,闻言一愣,一脸难以言喻道“甘州”
同在祁连山脉北侧,甘州与李元昊率领军队征讨、志在必得的肃州相离不远,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与安全沾边的去处。
“只是朝那方向行进,并不是真要到甘州去,放心罢。”陆辞不再多言,轻松道“走。”
杨文广嘴唇嗫嚅几下,到底记着身份之差,军律森严,未去质疑和规劝,而是默默整顿好军队后,就很快赶了上去,将陆辞稳妥地安放在了最中间、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哪怕是被陆辞亲点为此行副将的杨文广和高继宣,对节度此行的目的地也好,所图也好,皆是一无所知的。
习惯了目标明确的他们,鲜少有这般茫然、只需不费脑子地跟着节度临时的指示走的时候,尤其陆辞领着他们朝着甘州方向行军一日,中途除了遇上几支由西夏折道往大宋来的契丹商队外,也就是拆掉了一座路过时看到很是破败的小村寨了。
这般优哉游哉,就似出游一样。
兵士们面上严肃,心里却都很是茫然。
这究竟是在作甚
一入夜,陆辞便下令就地扎营,吃饭休养,明日一早再出发。
兵士们齐声应下后,便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安营生火了。
陆辞看向满脸问号,却憋着不敢说的杨高二人,笑着点点头“随我来。”
二人毫不犹豫地跟上。
等来到被麻利收拾出来、很是整洁宽敞的主营后,陆辞大大方方地往简陋的小坐垫上一坐,比了个手势“这里既无外人,也就没必要多作讲究了,随你们落座,离得近些就是。”
杨文广还有些迟疑时,憋了满肚子问题的高继宣就欢呼一声,毫不见外地紧贴着陆辞坐了下来,嘴里还玩笑道“趁着狄兄不在,下官可算能在这风水宝地上坐会儿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些不正经的玩笑。
杨文广嘴角一抽,无奈地也跟着坐下,小声提醒道“休要在节度前胡言乱语。”
“无妨。”
陆辞之所以特意挑了这两人做此行的副将,一来是相信他们的能力,二来是他们的突然离营,不会似李超等重将那般造成颇大影响,三来则是念着狄青同二人情感甚密,可供他睹人思人。
他莞尔道“一整日跑下来,你们怕是跑了满头雾水吧”
杨文广与高继宣对视一眼,坦白地点了点头“虽知节度定有成算,但不知前路为何,难免感到些许躁动不安。”
“此乃人之常情。”陆辞一笑“只可惜为迷惑军中细作,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唯有请二位谅解了。”
“细作”
这次随行的,可都是万胜营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