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忘都忘了,埋怨自己也无用,只能等李斯年来的时候再问他了。
程彦这般想着,往书房里走。
李斯年是一个做事极其仔细的人,这些时日他仿着程彦批阅过的文件被他整理之后放在程彦的桌上,程彦一进书房,便看到了那些文件。
程彦略翻了几本,不用去问李斯年,也能知晓最近发生了何事,李斯年又是如何处理的。
看着文件上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字迹,程彦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委实幸运,能遇到李斯年。
程彦继续往下翻,翻到了关于杨奇文的文书,打开一瞧,对李斯年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她看来,杨奇文安插的暗桩,只能从军队里着手去查,而不能从杨奇文这里查。
杨奇文位列三公之首的丞相,大夏刑不上大夫,更何况丞相了,杨奇文纵然下了牢狱,也不会说出什么,撑死是大长秋的事情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勉为其难地应下。
至于其他没有证据的事情,他瞧也不会瞧上一眼。
可李斯年还是让他吐了口关于数年前的镇远侯战死边关,他被北狄俘虏之后如何讨好北狄,让北狄放了他,又与北狄串通,篡夺大夏江山。
他愿割让城池与土地给北狄,只要北狄尊他为帝。
此次许裳粮草被劫,北狄趁势攻取方城的事情,也是杨奇文一手策划的,其用意是除去长公主的左膀右臂,再除长公主,没有长公主的李泓,是压不住蠢蠢欲动的世家与诸侯王的。
到那时,他振臂一呼,改天换日,这大夏万里锦绣江山,便是他的掌中之物。
这些事情是极其机密的事情,除却天子与廷尉,旁人根本不曾得知。
至于李斯年,是他一手策划的让杨奇文吐口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天子与廷尉并不知道他知道而已。
天子看了这些供词,气得几日没有上朝,杨奇文毕竟做了多年的丞相,树大根深,他不好一日将杨家拔起,只是吩咐廷尉近日里多留意杨家人的动静。
程彦看完这些记录,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舅舅忌惮杨家,不敢轻易对杨家出手,她的母亲不日便会班师回朝,舅舅只需将杨奇文通敌叛国的事情告诉母亲,以母亲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必然会如多年前灭谢家一样,灭了杨家满门。
这样一来,母亲原本便不怎么好的名声,会更加恶化,成为世人口中杀人狂魔。
可是杨家不除不行,有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来背锅。
舅舅不愿做,她的母亲,便是唯一的选择。
程彦心中酸涩,继续往下看,下面是李斯年的一行批语,让她提醒母亲,切莫感情用事,杨奇文之事,尚有更为妥帖的处理方式。
通敌叛国的事情还能妥帖处理
程彦眉头微动,放下了文书。
鎏金熏香炉里的熏香燃尽了,半夏换了新的熏香。
程彦看着如云雾一般冉冉升起的熏香,忽而想到了李斯年所说的妥帖处理方式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李承璋去处理。
毕竟,李承璋是天家皇子,更是杨奇文的孙女婿,他当初定下与杨奇文孙女的婚事,是为了借助杨家的势力,如今杨奇文犯了这么大的罪,他身为皇子,又未孙女婿,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处理这件事了。
想到这一点,程彦便笑了起来,合上文书,决定等母亲回来之后说与母亲听。
如此又过几日,长公主李淑班师回朝,天子李泓率领百官宫妃,出城数里相迎。
此次夺下云城大捷,首功是长公主,其次是李夜城斩首数万而归,这可是自镇远侯死后再也没有过的战绩了。
李泓大喜,再看李夜城,也不觉得他碧色的瞳孔甚是吓人了,首次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他的身份。
李泓上前,将跪倒在地的李夜城扶了起来,拍了拍他坚硬的盔甲,笑道“镇远侯有子如此,也当含笑九泉了。”
李夜城眸光微闪。
李泓身后的百官们跟着附和,纷纷说李夜城颇有其父之风,至于他那最初备受歧视的胡人血液,早已无人提起了。
李夜城又对李泓行了军礼。
起身后,他向李泓身后看去,寻找着程彦的身影。
花团锦簇中,程彦是最惹眼的那一朵,于阳光之下,对他粲然一笑。
李夜城喉结滚动,握了握拳。
是夜,李泓犒赏三军,李夜城阵前封侯,是为靖远侯。
长公主府。
程彦怕李淑得知杨奇文的事情后直接让亲兵踏平杨家大门,一路上将李淑看得紧紧的,李淑刚回家,尚未解甲,程彦便将让李承璋处理此事的打算告诉李淑。
李淑解甲的动作一顿,看了看程彦,道“如此也好。”
李承璋功于心计,日后若真让他继承了皇位,他断然容不得她们母女二人。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世家们看清李承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让人在他身上下注。
她们母女为他殚心竭虑,换来了他另结新欢和一番算计,崔莘海为他发动兵变,换来了他危难关头的临阵倒戈,如今若再出一宗杨奇文的事情,世家们再怎么看好他,也不会助他夺权了。
从龙之功虽好,也要有命享受才好。
程彦见李淑同意,便去换衣服准备忙活另外一件事是时候与李夜城说明白了。
李夜城之前从未说过喜欢她,她也不好自作多情说甚么拒绝的话,又加上前一段时间在边关,她更不敢与李斯年说感情的事情,怕让李夜城分心。
战场上一命搏命的将军,一旦分心,便是万劫不复。
她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如今李夜城回了华京,又被封做靖远侯,她若再不与李夜城说清楚,只怕李夜城便会求到舅舅那,让舅舅赐婚。
舅舅本就忌惮她与母亲的势力,若她嫁了功高震主的李夜城,只怕舅舅夜夜睡不好觉,担心他们再来一次兵变夺权。
她才不要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程彦换好了衣服,便准备去李夜城的府邸。
择日不如撞日,这种事情越早说清越好。
程彦这般想着,披着外衫,走出了房间,刚走没几步,便碰到了李斯年。
李斯年如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穿着积冰色的衣服,风轻云淡地看了她片刻,问道“小翁主这是要去靖远侯府上”
“对呀。”
程彦随口应了一声,没留意李斯年话音中与往日的不同,只是道“兄长如今封了侯,我还未庆祝他呢。”
李斯年眼睛微眯,看了看程彦身上的新衣服,与鬂间新换的新首饰,那衣服与首饰分外好看,他却只觉得有些碍眼。
说起来,程彦在他面前似乎不大注重穿衣打扮。
有时候早上找他有急事时,鬓发半挽便闯入他的房间,身上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勾着她的曲线,让他瞧了一眼,便连忙移开目光。
世人常道,女为悦己者容,可仔细想来,程彦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刻意打扮过。
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程彦,李斯年忽而又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李斯年委屈巴巴qaq
即将被发好人卡的李夜城我情愿她不来找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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