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止叶玄月一个人。
有一个人的心脏，跳得很快。那道轻飘飘的幻影，伸出手，缓缓地抚摸上他自己胸口的位置，他的脸庞之上，流露出了一丝带有几分疑惑的神情。
他不知道该用何心情，去感受刚才的那些话。
他不知道，话中的人，是不是他。
这个少女，隐约同他有关，但是他是当真不知道，什么过往什么回忆，他毫无所知。
她满怀热情，一腔孤勇地喜欢着的人是他么
冷莫燃抿紧了唇。
他的面容很俊美。而此时此刻，他皱紧了眉头，眉心之中纵横生出浅浅纹路，他为了这个少女而皱眉，心头萦绕的，却始终都是这几句话。
下界的时候。
那个叫做灵武大陆的地方，他以本来面容现身，她一下子便认出他，那双隐隐有泪光闪过的双眼仿佛微风细雨，从此山岳不见，再无一双温柔眼瞳若她。
冷莫燃攥紧了拳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也不知道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会让这个少女。
不那么难过。
心上仿佛生出细密的裂缝同伤痕，冷莫燃沉默低下头，他的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波动。
而叶玄月则是猛然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当真很了解我么”
“你不了解我。”
这少女的声音凌冽地像是从冰川之上冲刷下来的雪水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那个“叶玄月”，然后她的语气，没有半点迟疑。
“我会找到他。他会想起来的。”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东西，没有痕迹。”
“只要存在过，不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的。可能暂时被掩埋，但是迟早有一日，那些存在过的东西还是会浮现的只要真的存在过。”
“我不相信他的喜欢是假的。”
她当初感受到的，强烈的，汹涌的，温柔的爱意，不会是假的。她记得他带着笑意的眼睛，记得他低头浅浅撩起她的发丝，吻下来的时候的温柔，记得他在耳畔的呓语，记得他的每一句喜欢。她什么都记得她记得他眼神之中的那些，沉甸甸的，仿佛能够让人一颗
心都被用力地攥紧的那种感情。
她永远记得，日光照耀在对方的脸庞之上，她踮起脚尖，他身上仿佛有着清新的青草气息，她凑近他，他触碰她，动作那样轻，像是害怕惊动了时光一样的温柔。
如果这是假的。
那这个世界，便不再存在有真实了。
她只是把她的冷莫燃暂时弄丢了。
丢在很多年前，她还在灵武大陆的时候，那一场漫天大雨里头，丢在她喝过的那么多罐的酒水里头，丢在她的微微苦涩，却还是带了香气的记忆里头。
这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脑海之中的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让她无暇仔细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或许
她只是不愿想吧。
但是她不愿意想的那些事情。
却还是以如此淋漓尽致，如此决然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了，她看着对面这个说是她自己的“叶玄月”，她开口说道。
“我愿意等。”
她愿意等。
对面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讥讽。那像是一句笑话。
那也像是一计迎面而来的耳光。
“你不觉得，你自己天真又可笑么”
“叶玄月，没有人喜欢一个人，是天长地久又永恒不变的。除非他已经陨落否则，他如果爱上旁的人，就算他想起你们的一切，又如何”
“你的自以为是，你的执着倔强，只是一个可笑的梦而已。”
“谁会在意”
“谁会在乎”
这少女安静地咬紧了唇。
她的容颜，有些苍白，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显得同对面的那个语气隐隐有些刻薄的“女子”，截然不同起来。
她的眸光依然十分清亮。那种清亮的眼睛，在她的脸庞之上，让她同这世界上，其他的女子都不同，她的容色苍白，脸颊之上，却浮出了一道淡淡的潮红。
她抬起头来。
盯着眼前的人影。
然后她轻声开口，声音似是在呢喃。
“你还不懂。”
“我从头到尾，求的是什么。”
“从来都不是卑微等待，乞怜摇尾，求得对方记得。”
“我求得，从来都只是自己一个问心无愧而已。”
“一场喜欢，曾经疯狂过癫魔过，曾经不顾一切过痛彻心扉过。不论如何，我都想给自己一个结局。”
“我会在乎。”
“我在意我自己的一颗心。”
这少女抬起头，她说道。
“我的真心，不用你质疑，也不会被旁人摧毁。”
对面的人似乎是有些哑然无言。
这少女的容色虽然苍白，显得毫无血色，但是她在说完了这几句之后，她的脸庞之上，却又隐隐多了几分光彩。她抬起头来，眸光反而月朗风清起来。
而对面的人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
“如果他真的骗了你呢。”
叶玄月沉默半晌。
然后她抬起头说道。
“他若是真的骗了我。我便也不要他便是了。但那也算是结局。”
“繁华过，最终不过一场荒凉罢了。此生纵然有缺憾那也只能够到此为止了。”
她说到此为止这四个字的时候。
停顿了一下。
这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低沉喑哑，其中滋味，复杂难明。
这也是
叶玄月给自己的答案。
一场繁华，一场荒凉。
她如今孜孜不倦地还在追寻，不过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结局罢了。
她怕不怕
她不知道。
但是她心里头却很坦然。
这少女不知道，她身旁的人，神情复杂。
他的心突然一点点地疼痛起来。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揪紧。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那个此生纵然有缺憾，也却只能够到此为止。
却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少女的决然同决绝。
他
应该知道的。
她是个倔强又决然的人。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古怪。
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伸出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的位置，一寸寸的挪移。
他为什么难过。
他想着她的脸，想到她喝醉的那一日，他听见她的那些话，胸口突然一涩。
她喝醉的时候，眼眸明亮若星。她的喜欢，那么绵长。
她那么喜欢的人，若是骗了她，她也她也不要了么
那只小狐狸说得对。
这就是她的性子。
她如此决然，所以不会容忍的。
他站在原地，心头深处，有淡淡的凉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担心之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