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金字从路中间溜溜达达了过来, 一个个排着队瞧着就乖乖巧巧的模样。
黛玉微微偏头看着它们蹦跶起伏着,眉目间下意识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哪怕这会没见到人,她也猜得出这是谁的心语了。
之前水溶说会处理好一切的时候, 黛玉还以为他是暗中安排了人手。
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守着吗
黛玉抬头顺着心语往两边张望了下,却没能找出水溶在哪儿。
林府占据了一大半的街道, 这时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唯一有可能的, 就是林府对面的宅子了。
黛玉微微凝神, 一存存扫过对面的府邸。
那是同样恢弘的宅宇,门前是空落落的一片,连块牌匾也没有。
她曾经一度以为对面是空宅, 这会儿倒是另有了想法。
从黛玉这儿瞧过去, 里面也没有什么楼阁,唯一值得称道的, 就是有棵苍天大树。
那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枝干都是灰墨色。这会到了秋季,上面依旧是枝繁叶茂的一片。
枝叶交叉遮挡住黛玉的视线, 她看了会都觉得有些眼花了,只揉揉额角放弃了。
要是水溶想出现,一会他就会自己上门的。
黛玉正准备下去的时候,鹦鹉从远处响亮地叫了声疾驰而来。
它从来都是慢悠悠地扑腾翅膀, 难得飞得这般快,就像是前面有瓜子在候着似的。
黛玉还没来得及招呼一声,那鹦鹉就直直冲着对面府邸飞去,飞快钻进那棵大树里。
然后黛玉就顺着鹦鹉的轨迹, 看到了水溶。
水溶一身墨色的劲装,勾勒出肩宽腿长。他正挺拔地站在大树的主干之上,差点就能和树枝融为一体。
若不是这会儿动起来,黛玉就没能发现他了。
水溶正威胁似的将瓜子抬高了些,一手要抓突然出现的鹦鹉,一边略带慌张地朝着自己这边张望着。
金色的心语在灰墨色枝干上越显闪闪发亮。
玉儿没有发现我吧
这和我想象的出场方式不太一样啊
我就是把瓜子从这儿丢下去,都不会给你
黛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一幅画面。
向来俊朗淡漠的北静王,一边在树上悄悄地守着,一边还在磕着瓜子。
要是将水溶换成鹦鹉,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的。
黛玉倚靠在阁楼朱色栏杆上,捧着下巴悠悠闲闲看着对面的争斗,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之前看着也不是爱磕瓜子的模样呀。
紫鹃看黛玉微微笑起来,浓密纤长的睫毛起伏着,侧脸是白皙的娇润。
“贾府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像是来质问,倒像是特来赔礼似的。”
紫鹃揣摩黛玉开心的原因,试探着开口接了一句。
黛玉这才收回视线,顺着往下一扫,就瞥见街上有相似的心语冒了出来
荣府有些奇怪,难道在认错
马车居然莫名惊了,瞧着奇异
难道林府运不该绝
她一个个顺着看过去,略微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思路。若是好好地引诱一波,就能直接杜绝掉贾府这种上门的压迫。
黛玉葱白的指尖点了点朱色围栏,低声让紫鹃将这种消息流传出去。
就她岔开眼这点功夫,对面水溶就撑着枝干往下一跃,身形矫健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而鹦鹉垂头丧气地扇动着翅膀飞了回来,绿毛在空中顺着风往后摇曳。
“小气、小气。”鹦鹉蹦跶着落到黛玉面前,垂头叹气地叹着气。
黛玉一伸手,鹦鹉就支着小短腿两三步跳了过来。
它黝黑发亮的眼珠转了转,讨好地蹭了下黛玉,嘴里吹捧道“大方、大方”
黛玉笑吟吟地揉了它一把,在楼阁里坐了下,顺着它意思让人将瓜子拿来。
侍女不仅将瓜子带来,还带来了北静王上门拜访的消息。
水溶有些心虚地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衬映着他面如冠玉、目似明星。
和之前的黑色劲装是两个极端。
“林姑娘,刚刚你没事吧”水溶边问着,边顺着楼宇往外望去。
这儿倒是正正好可以看到自家园子。
他一时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玉儿会知道是我吗
“也是奇怪,她们就直接摔倒了,瞧着倒是神奇。”黛玉眼底浮现出笑意,微微行礼应了一声。
她清眸往水溶身上放去,放缓了声调狭促一笑“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庇佑。”
水溶嘴角控制不住翘了下,他目光四处转着,就是不敢对上黛玉视线,俊美清朗的面上染了薄红。
一行金字在地上转着圈圈骄傲地跑来跑去是我呀是我呀
鹦鹉在桌上磕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瓜子,一见到水溶就张合了两下翅膀,跃跃欲试要往他那儿撞去。
“嘎”
水溶心情正好,只垂眸瞥了它一下,深邃的眉眼里带上了一丝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