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娴自然不可能被请来。
眼下她被送到了太夫人处,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知道哭。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程氏正在陪着太夫人说话,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呵斥丫鬟们没规矩,便见裹着一件大斗篷的楚娴被人扶了进来。
此时已是暮春初夏之际, 再没人穿这样的衣裳, 不过这件又厚又重的斗篷能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太夫人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儿是妍妍的生辰, 国公府的姑娘们也都去了公主府,眼下还没到散了的时辰。且楚娴这个状态本就不对,定是出了什么事。
当楚娴身上的斗篷被脱下来时,衣裳虽然有些乱却还算完整的穿着,相较之下她的发鬓便显得很是凌乱, 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发钗竟还掉了下来。
楚娴抬起头,她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大哭过后才有的状态,且她脸上遍布泪痕, 神色憔悴又狼狈。
待程氏看清楚娴的异样时,简直是头大如斗。
这个继女从来都没让人省心过。
“太夫人、大夫人。”丹砂上前一步,从容不迫的行礼后道“奴婢奉长公主之命, 把大姑娘送了回来。”
听她这话不好,太夫人让服侍的人全都退下, 只留下丹砂说话。
丹砂是跟着明华长公主一起过去的,在太夫人和程氏面前自是不会替楚娴遮掩,把自己所见的一五一十全都如实告知。
“长公主稍晚些时候过来。”末了,丹砂只留下这一句话, 便告退离开。
太夫人和程氏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娴再也撑不住了,双膝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娴姐儿,丹砂所说可是真的”太夫人犹自不敢相信,声音罕见的添了几分颤抖。
羞愧难当的楚娴面皮涨得紫红,她艰难的点了点头,便又立刻低下头去。
程氏只觉得一阵地动天旋。
若是楚娴跟任何别的皇子有染,都不会这么难办。四皇子宋时远的未婚妻板上钉钉就是嘉宁郡主楚妍了,连皇上和太后都曾公开表露过此意,只差一道赐婚的圣旨。
她竟敢跟嘉宁郡主抢男人
“孽障”太夫人猛地起身,带起了身旁小几。小几上的茶盏翻滚到地上,滚烫的热水溅到了楚娴身上。可她似是无所知觉一般,躲也不躲。
然而太夫人已被气得浑身发抖,她走到楚娴身边,狠狠给了楚娴一巴掌。
“素日你学的礼义廉耻都到哪里去了”太夫人怒极,见楚娴捂着脸落泪,已是生不出同情来。
程氏纵然恨极了惹了大祸的楚娴,还是劝太夫人道“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姑娘的错处您往后再罚,最要紧的是长公主和小郡主,还有皇上和太后”
太夫人回过神来,神色一凛。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沉了沉道“先说你同四皇子是什么时候有了私情的。”
既是在那间极偏僻的院子里,这绝不会是偶然。
想到楚娴一面跟楚妍好姐妹似的整日在一处,竟背着她跟四皇子有了首尾,太夫人和程氏都不约而同的背脊发凉。
向来骄傲、自小又被宠坏了楚妍,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明华长公主、赵太后、皇上的愤怒只怕四皇子和玉妃也恨透了楚娴。
若是皇上要保四皇子,所有的苦果都要楚娴认下。
想到这儿,太夫人只恨自己竟瞎了眼,养了这么个惹事的蠢货在身边。先前那点子对楚娴幼年便没了娘亲的同情已经被消磨殆尽,从上次她挑拨楚妍和楚景珲的关系时,就该狠心的。
这下子靖国公府都要被牵连了。
“你也知道的,我前些日子落了水,我娘把我送入到了外祖母那儿。”楚妍同陶静舒走到了莲池边,便如实道“后来我娘又得了大师的指点,让我在外祖母身边抄经一个月,我才从宫中回来没几日。”
陶静舒见四周没人,才悄声道“妍妍,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你四哥的事不痛快”
四哥楚景珲
楚妍一时没回过神来,陶静舒还以为她默认了。她低声劝道“妍妍,你想开点。长公主可谓是用心良苦,都是在为你谋划以后。”
“你没有嫡亲的兄弟,终究是个缺憾。若是上头那两个跟你亲倒也罢了,可你瞧瞧,你生辰他们都没回来。”陶静舒见楚妍若有所思的模样,忙又道“我这些日子听我哥哥说,你四哥无论是课业还是武艺上都很出色,说不准将来会把那两位给压下去呢”
楚妍知道她误会了,可她肯劝自己,也全是为自己好,也笑着点点头应了。
如果是上一世对前情一无所知的自己,恐怕真的难以接受突然出现的哥哥吧这一世知道了外祖母和娘亲的不易,她的心态自然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舒姐儿,有件事我得提前知会你一声。”楚妍迟疑片刻,还是道“过些日子可能会有赐婚宋时远和楚娴的消息,你别太惊讶,也被我抱不平。”
她说着话时倒是风轻云淡,可陶静舒听了,不由愕然的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之我知道这件事一言难尽,别担心我,我真的不难过。”楚妍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闲话传出来,你也不必理会。是了,若真的到了这一日,你也帮我知会阿雅一声,别理会那些话。”
楚妍口中的阿雅是威远侯府的大姑娘贺雅,三人关系最是要好,前些日子跟着娘亲去真定探亲,没能赶回来。
陶静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神色僵硬的点点了头。
“只怕近些日子我都没法儿见你们了。”楚妍叹了口气,这件事后她势必要被长辈们轮番关心,少不了还要入宫。“等过后,我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
陶静舒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公主府的宫人已经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