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他指了指自己变形的西装领子。
“不放放开你就跑了”
“你不放开我报警了”
“你报”陈柔恩一把扯掉脑后的发套,长头发甩下来,“你报我就说你非礼我”
时阔亭一听这不像话了,赶紧上去,陈柔恩就着那个混不吝的劲儿,红着眼睛“我今儿就要弄明白,如意洲这么好的团怎么就没价值了你们轻飘飘一句抱歉,他们就得砸脖儿死在这儿,你们这是作孽知道吗”
时阔亭顿住脚,怔怔看着她。
基金会那人叹了口气“我们经费有限,每年只能资助一到两个项目,今年的指标给了土家族的打丧鼓”
“你少唬我”陈柔恩的气势凶,声音却抖了,“总书记讲话都说,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京剧就是传统文化,奥运会开幕式都上了,你那什么鼓上奥运了吗”
那人无奈,死鱼一样靠着车门“我们的资助目标是濒危文化生态,京剧连奥运会都上了,死得了吗没了一个如意洲,还有市京剧团、国剧院、各省各市的京剧团体,可打丧鼓呢,没了就是没了,都是艺术,我们救谁不救谁”
陈柔恩懂了,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想不到,夺走如意洲生存希望的,竟是另一个“如意洲”、另一些和他们一样处于困境的人。
“小姑娘,你先放开,”那人很规矩,不碰她的手,“你说的我会反映,”
陈柔恩松开他,低下头,那些屁话一句也不想听,她扭身往回走,一抬头,看见时阔亭站在前面不远处。
肩宽腿直的高个子,一单一双的贼眼皮,若隐若现的小酒坑,她喜欢的人,为了他,她把自己搞成了个泼妇。
她觉得丢人,闷头擦过去,时阔亭却叫住她“头发”
她挑起眼梢,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时阔亭连忙移开目光“拢一拢再上去。”
宝绽一头抢到地上摔破了脸,左眼尾划出了一道小口子,楼里没有水,应笑侬小心翼翼给他舔,舔得舌头尖红红的,一抬眼,见陈柔恩风似的从门口掠过。
“我说,”他捅了捅宝绽,“那丫头别是哭了吧”
“不能吧,”宝绽站起来,“我看她性子挺硬的。”
“再硬也是个小姑娘,”应笑侬掰了根香蕉,递给他,“你去看看。”
陈柔恩在原来红姐那屋,算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好房间,宝绽敲了敲虚掩着的门,轻手轻脚进去。
她坐在窗前的桌边,背影逆着光,一颤一颤的。
完了,宝绽想,真哭了“小陈”
人家没理他。
宝绽不会和女孩儿打交道,幸亏应笑侬给了根香蕉,他递过去,那边没要,他再递,又没要,他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问“哭了”
“你才哭了”陈柔恩凶巴巴转过来,哭是没哭,但气得够呛,鼓着胸脯呼呼运气儿,“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她咬着一口银牙,“唱戏就唱戏,练功就练功,凭什么看一个基金会的脸色,哎呀妈气死我了”
噗嗤,宝绽笑了。
“你笑什么”
宝绽笑她还是个孩子“我们不是戏校,更不是市团,没人没钱的小摊子,这么多年苟延残喘,”他苦笑,“看人脸色的事儿,多去了。”
陈柔恩静下来,默默看着他。
宝绽拍拍她的肩膀,把香蕉塞到她手里。
“你脸怎么了”陈柔恩扒开香蕉,咬了一口。
宝绽不大好意思“刚才没站住摔了。”
“当家的,你可真行”陈柔恩哪知道,在她今天的快人快语之前,宝绽已经经历了多少冷暖磋磨,这是最后的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毕生的梦。
忽然,宝绽的手机响,他掏出来一看号码“基金会”
陈柔恩一听这仨字儿,把香蕉往桌上一拍,抢过电话就嚷嚷“喂你们还找我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们那什么资助老娘不稀罕我们如意洲有的是人脉有的是资源东边不亮西边亮黑了南方还有北啊”
她猛地站起来,直勾勾盯着宝绽。
宝绽让她吓着了“怎么了”
她两手握着手机“你再说一遍”
宝绽凑过去听。
“再说一遍”
陈柔恩捂着嘴,眨巴着眼睛,真的要哭了。
模模糊糊的,宝绽听见电话那头说“小姑娘,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我替你请示过了,资助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一个场地,水电物业费由我们基金会负责,地点在市中心”
戏文里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宝绽捏住发酸的眼角,古人的话没错,坚持就有希望,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微茫的光,就值得他去赴汤蹈火。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