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的昌邑县令名叫顾咸正,是崇祯十三年的丙榜进士,与周显同榜。只不过当年同中进士的有三百人,周显对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知道他字端木。他考中进士之后,一直在翰林院待职。王度衡死后,昌邑县令空缺,他便补缺到莱州上任。
本来,半个月前,高峰来信说顾咸正已经到达昌邑。但周显去信让高峰继续在昌邑待上一段时间,以帮他尽快熟悉昌邑县务。此时,既然他随高峰来到莱州城,就说明那边已经完全平稳,也算是了了周显这一段时间的担忧。要知道,当时昌邑县的一半官吏要么被撤职,要么被下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实属不易。
周显刚走进府衙内,便听到大厅那边传出阵阵笑声,听声音好像是文志通发出的。他心生奇怪,顿时加快了脚步。
文志通坐在侧椅上,满脸带笑,正对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衣书生说着什么。而他们的对面位置坐着高峰和顾咸正两人,亦是满脸笑意。
高峰首先注意到周显,首先站起来躬身起拜。两个多月未见,他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也并不好过。其他的三人也连忙站起来,向周显施礼。
周显笑着一一点头,走到座位上坐下,向顾咸正道“端木兄,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顾咸正年近五十,比周显大了不止一轮。但两人为同榜进士,以兄相称并无不妥。
顾咸正连忙站起来,向周显躬身拜道“周大人,您现在为一地知府,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这一个端木兄,属下实在不敢当。”
周显摆了摆手,淡笑道“端木兄,你我是同榜进士,况且你年纪长于我,这样称呼恰当其份。如果是公事,自应该以官职相称。但此刻只是私谊,没必要那么正式。”
顾咸正脸色犹豫道“这”
旁边的那名青衣书生此时插话道“六叔父,周知府只在提醒您今后要公私分明。有私谊,也有公理,您就随他那么称呼”
周显抬头望向那名青衣书生,只见他尚不到三十岁,白面短须,细眉鱼眼。虽有眉宇间有勃发英气,但眼神之间却满是郁结。“这位是”
顾咸正怒瞥了一眼那青衣书生,向周显道“周知府,这位是属下的同宗侄子,名叫顾继坤,字忠清。这次他北来游玩,恰好来到京师。知道属下要来莱州上任,他便一起前来,想要游览一下鲁地的风景。”
文志通笑着道“周知府,这忠清不仅才学出众,还很有见识。对音律、史学、子经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俊才。”
顾继坤站起身来,先是向文志通拜了一下,然后才躬身向周显道“学生屡试不第,入仕无望,这才有时间看阅各种杂学。只不过文同知刚才所言,也真是太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