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若烟所料,待耶律辰等人出宫之后,耶律亭果然向皇帝进言,细述孝康王借粮安抚民乱,军民一同救灾的细节。
太后听他提起,自然也想到楚大小姐几人吃的虫子,笑说一回,自然也不免提到卞子俊。
皇帝听完,眸光微沉,却含笑道“之前也听钰王说起,说楚丫头古灵精怪,山里许多东西都能拿来填肚子,莫说前锋营,就是当初阳谷关上,也成日引着将士找吃食”
陪着太后说笑一回,见时辰不早,这才唤耶律亭一同离去。
等回到御书房,唇角的笑意早已变为冷凝,又向耶律亭细细询问,这些事是哪里的消息,是听谁所说
耶律亭一想打压四皇子耶律邯,二想讨好明彦君,又哪里会说是楚大小姐处听来,只是回道“今日前往泺源府的将士回京,大多都直接回了兵营,也有几府公子告假,儿臣是听他们说起”
皇帝点头,又再疑道“他们如何向你说起此事”
耶律亭听他问的仔细,又素知皇帝英明,不禁心虚。只是话已说出去,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还是因说起满军的将士吃虫子,儿臣还道少了将士粮草,想是四哥同行,心里奇异,询问几句,这才得知”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皇帝点头,沉吟片刻,挥手道“宫门很快落匙,你也快去罢”
看着耶律亭的身影跨出殿门,皇帝的神色变的更加凝肃,手指在案上耶律邯的奏折轻敲,思忖片刻,不禁一声长叹。
虽说几个儿子举动不大,可是从近一年朝上的表现来看,这位七殿下,已不止一次针对四皇子豫王。而二皇子耶律修看似恃着出身尊贵,又有几大世家的支撑,不将众兄弟瞧在眼里,可是私底下拉拢朝臣,也是小动作不断。
表面来看,三皇子耶律郯似乎与兄弟们从不争竞,可是他所掌管的刑部,可不止一次设法打压其他皇子的羽翼。就如之前借范程之死,意欲除去萧三郎一样
倒是五皇子耶律昊,从去岁接管了六皇子耶律真手中的吏部之后,并无丝毫骄狂之气,积极清除吏治,倒并没有如何偏私。
如今六皇子耶律真幽禁,八皇子耶律烨受伤之后静养,自不必多提,剩下的就是九皇子耶律辰
想到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皇帝心中顿生一阵烦乱。
这个儿子回京,转眼已近两年,如今,声势渐隆,名声大振,他的身边,不止有阿江等高手相护,还有萧三郎这等人物。
如果说,他回京之后,另有目的,此刻,也该有所动作了吧
可是,不管是朝堂,还是军中,都并不见他做出什么,难道,这个儿子城府深到连他也瞧不清楚
那么今日呢
虽然说,今日他没有一字提到泺源府救灾之事,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到这个儿子的存在。
耶律隆毅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在案前停下,从案底取出一副画像,展开凝视片刻,轻声道“阿衡,若是你在世,若是没有当年的一切,朕对他,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可是如今每次瞧见他,就会想到你”
探指在画像的面颊上轻抚,薄薄的锦绢,光滑如画上女子细致的肌肤,而此一刻,他竟似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
那个儿子,也是这样的眉,这样的眼,生的几乎就是他母亲的模样儿,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华贵天成,竟不以那十二年的飘泊磨去半分。那傲然之姿,凌然之气,较母亲少了份温婉,却多了些男儿的阳刚之气。
那是他的儿子
他和她唯一的儿子
耶律隆毅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慢慢将画像卷起,仔细藏回原来的地方。
不错,从这个儿子回京,他就知道,他必然要有所作为。今日,虽然耶律亭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可是他却不信,这里没有耶律辰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