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见他神情颓败,心中不忍,轻叹道“四殿下,我只想问个明白罢了,你不必如此”
耶律邯脸色灰败,微微摇头,却不说话。
说这么会儿话,楚若烟知道不能耽搁太久,向他凑近一些,低声道“四殿下,前日我见过钱贵人”
“什么”耶律邯心头一震,反手将她抓住,嘴唇颤了颤,低声道,“你你说前日”
前日,就是母亲赐死之日。
楚若烟点头,压下心里的不忍,点头道“午时之前,她托公主传信,说要见我,说好一会儿话”
耶律邯怔怔听着,落泪道“我我竟不曾见她最后一面,枉为人子”
楚若烟轻叹一声,在他手臂轻拍,意示安抚,口中却低声道“她见到我,将她的玉簪给我,要我去奇珍阁取来一副画,说那画中有可取信你之物。只是今日我刚刚回城,便听说你被提前押解出京,还不及回府便匆匆赶来,不曾带在身上。”
玉簪
奇珍阁
耶律邯默然片刻,才慢慢问道“她为何要你取信于我”
“她想以钱家之富,求九哥救你一命”楚若烟答。
救他一命
耶律邯心头突的一跳。
方才沉入黑暗的心,又似多出一丝光亮,迟疑道“你你说九弟”
楚若烟点头,向他注视片刻,问道,“四殿下,你可信得过我”
耶律邯与她对视片刻,终于点头道“母亲信得过你,我自然也信你总不会害我可是可是”
可是,耶律辰若当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又岂会伸出援手钱家已经败落,那笔财富,已是他最后的筹码。
听他语气飘忽,楚若烟挑挑唇角,摇头道“你放心,钱家纵富,也未必放在九哥眼里,我一个女儿家,又要来做什么只是幕后之人不止要构陷九哥,还将我父兄置于险地,我又岂能坐视”
所以,她来,是为了救他
耶律邯心头突的一跳,张嘴要问,却见差役向这里而来,向二人躬身道“四殿下,楚大小姐,再往前入山,要两个时辰才有驿站,须得赶路才是”
楚若烟微微皱眉,点头道“知道了”
差役见她不悦,想要再说,又惹不起,只得道“还请二位快些,莫要让小人们为难”退后十几步,离二人远些,目光却不离二人。
“狗东西”楚若烟低骂,满腹的话想问,却知道已无法细说,抓住耶律邯道,“四殿下,你记着,不管发生何事,保命要紧”从怀中掏摸几下,只有几两散碎银子,又忙将荆明、韩立唤来,将二人的银子尽数搜罗出来塞到耶律邯手中,又再低声道,“你身上有伤,这几日在道儿上尽量拖延,随后自有人跟来护你”
钱家为苍辽首富,耶律邯自幼何样的金山银山不曾见过又几时将这几两银子放在眼里而此时握着楚若烟送来的银子,但觉掌心滚烫,眼泪又几乎落下,点头道“我明白”
到此地步,她纵不说,他又岂会不知,唯今最要紧的是活着
活着
只要活着,他就还是当朝的皇子
只要活着,他才有机会洗脱罪名
只要活着,他才有机会重回上京
像耶律辰一样
那边差役见二人仍说个不休,耐住性子唤道“楚大小姐”xd8
“好了”楚若烟应,张了张嘴,还是将满腹的话压下,慢慢起身道“四殿下,只盼我们还有相见之期”
那日从冷宫出来后,季氏的话始终在心头盘绕,楚若烟几次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此刻听到差役再催,知道已无法再拖,轻叹一声,只得罢了。
季氏所言,不知真假,更何况都是多年前的事,或者,他也并不知情吧
“若烟”耶律邯见她退后施礼,抢前两步又将她手臂握住,哑声道,“我我可能求你一事”
“当然”楚若烟点头,“殿下请说无防”
耶律邯落泪道“母亲受我所累,枉送性命,我我身为人子,却不能送她最后一程。若烟,明日她的灵柩出城,你你可能代我送她一程”
只是求这个
不管这位四殿下做没做过什么,终究还有可取之处。
楚若烟轻叹,点头道“殿下放心就是,明日我会在她灵前说明殿下苦衷”
耶律邯点头,想要再说什么,见差役已向这里而来,只得低声道“若烟此恩,怕我再无缘报答”
楚若烟叹道“四殿下,你我自幼一同长大,又何必如此见外”
差役躬身赔笑道“楚大小姐,小孤山道路难行,再不启程,怕就要赶夜路了。楚大小姐纵不为小人们,也为四殿下想想”
有这几人,楚若烟料想也再难说话,只得点头道“几位差大哥辛苦,这一路上,四殿下还劳几位照应”退后几步,向耶律邯辞礼。
耶律邯任由差役拖起锁链,拉着他转向往小孤山的路,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住,奋力挣脱奔回,一把将楚若烟抱住。
他这一下举动突然,差役被他挣脱,大惊之下赶回,却见他并不是逃走,只好皱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