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娘子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今日穷便今日跟着受穷,往后富却未必往后跟着享福,男人皆是负心薄性,一朝富贵抛却糟糠的人还少么女儿家青春年华尽付流水到头来得一个什么下场”
穆大皱眉,
“也未必人人如此”
杨三娘子一翻白眼,
“也未必人人不如此”
转头瞧了瞧正停了筷子左瞧右瞧,听得入神的四个女儿,
“反正我家的女儿可不许嫁那起子破落户”
“别人家事是别人家事,怎得又扯到自家人身上了”
杨三娘子瞪他一眼道,
“你当我不晓得你们男人家么,那义气上来便是卖儿卖女也有的”
“胡说,我穆大便不是那样人”
“哼”
穆红鸾眼见得爹娘你一言我一语倒要掰扯起来,忙笑嘻嘻插话道,
“即是旁人家事再说也无义爹娘还是快些吃饭吧”
夹了一筷子菜给穆大,又勺了一碗汤给杨三娘子,这厢才把话岔开来。
待到第二日,宝生去学堂那杨大壮却是早早堵在了路上,宝生瞧着他红肿的鼻头哈哈大笑,
“杨大壮,你改名儿叫做杨大鼻算了”
杨大壮气得哇呀呀大叫,
“今儿我必让你知晓小爷我的厉害”
几步扑上来,却被宝生瞅准时机一脚踢在了小腹之上,无奈那杨大壮太着生得强壮,这厢强忍了疼痛,一步也不退,伸手去薅宝生的头上的抓髻,宝生一低头,双膝半曲半弯,身子佝偻似箭一般,脚下用力便一头撞到了他肚子上面,这一回可比昨日重多了,杨大壮蹬蹬蹬倒退几步,扑通坐倒。
宝生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道,
“我们已是打过三回啦,小爷不怕告诉你,前头是瞧着你憨傻让着你,若是再逼我,便要不客气了”
说完转身要走,却是没两步那杨大壮爬起来,自后头扑了过来,宝生也是真恼了,转过头去一把抓了他的手腕子,接了他的冲劲,身子一弓将人背了起来,转了半圈却是又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一回可不客气了
趁着他摔得七荤八素起不了身,一拳头打在他鼻上,二拳打在眉心,趁他转头时又一拳打在了太阳穴之上,这几下打得那杨大壮是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再被宝生一拳打在脸颊之上,却是不小心自家咬到了舌头,
“哇”
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宝生见状又一拳揍到他肚子上面,
“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杨大壮不说话只是哭,宝生起身一脚踢在他面门之上,这一脚却是正中人中,痛得他捂了脸在地上乱滚,
“你服不服服不服你若是不服我便脱了你裤子让你光腚儿逛大街”
说罢当真去扯他裤子
大姐说了,蛇打七寸,人打面门,去了他的颜面,要他叩头求饶便不难了脱了他衣裤他便会怕了
半大的小子不怕被人打,却怕被人脱了衣裳,这大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被人脱了衣裳光腚儿逛大街,别说是自己,便是爹娘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杨大壮果然怕了,顾不得满脸的鲜血,却是伸手死死扯住裤腰带儿,
“我服我服了”
宝生大喜应道,
“你以后还寻不寻我麻烦了”
“不寻了不寻了”
宝生闻言点头,
“好你若是下次再来惹我,必让你光着身子去依红楼转一转”
那依红楼是城里有名的女支院,那上头成日价立着彩衣薄衫的女子,一个个花枝招展,谈笑不忌,先生说过那处不是君子驻足之地,一帮小子半懂不懂只觉里头的女子定是个个妖精,人人邪气,说个依红楼出来,杨大壮必会害怕的
这厢他得意洋洋的走了,留下杨大壮在那处哼哼唧唧半晌,这才翻身坐起来瞧着宝生消失的方向吐了一口血水,
“土鳖小子,那依红楼里的人谁不是光着身子的呸”
自家爬起来,也不去学堂了,哭唧唧往家去。
这杨大壮一家与穆宝生一家也是颇为相像,早前乃是城外的流民,一家四口,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名叫做杨大强,这杨大强比杨大壮大上八岁,生得更是高大黑壮,外头瞧着一脸憨像,里头却是一肚子坏水,每日里混在这城里与一帮子地痞无赖结成帮派,专职干些偷鸡摸狗,寻畔打架的事儿,后头也不知自那处弄了一笔银子将一家子买进了城,还把自家弟弟送进了学堂去。
今日那杨大强正巧在家中,昨晚上混着狐朋狗友吃了酒现下正在屋中蒙头大睡,杨大壮进来扯了嗓子大哭,引得杨母出来一瞧,立时拍着大腿嚎起来,
“我的儿啊这是那个挨千刀万剐的东西下这狠手打了你你瞧瞧,这嘴里全是血分明就是往死里打呀”
这杨大壮是小儿子,本就在家里受宠,又自小生得高壮,仗了哥哥的势在外头从未吃个亏,却是没想到搬到这城里来没几日就被人打了
杨母心疼的取帕子来给小儿子擦血,杨大壮疼的嗷嗷直叫唤,
“啊啊娘疼疼你轻些”
杨母越擦心里越气,扯着尖嗓子冲里头叫,
“当家的,当家的”
只恨那里头的死老头子向来是个缩头乌龟,见这情形却是缩在屋子里打死不出来。
无奈又叫大儿子,
“杨大强杨大强你弟弟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