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心中暗叹,
“这位小爷自小只家里一个惯着,那知晓女儿家的疾苦,这类事儿无论是百姓家又或是大家的女儿遇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不必说什么娶人生子,儿孙满堂了好好的女儿家一生就这么毁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那孙绿绣自里头缓步出来,过来冲穆红鸾施了一礼,
“多谢小娘子救绿绣一命,绿绣无以为报,只有来生做牛马再报了”
这厢便告辞要走,穆红鸾便问她,
“绿绣,你这般出去又往何处去”
孙绿绣含泪笑道,
“穆娘子莫担心,这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地,我前头被虏时也曾多次寻死,后头见那万寿伏法便变了心思,这世上该死的是那万寿一般的畜生,我孙绿绣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应是我死我不死”
这女子经了前事,倒平生了一股坚强意志,任是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穆娘子不必挂念我,总归我不会寻短见的,定会好好活着的”
穆红鸾见状想了想拉了她的手道,
“你前头即是说要报答我,也不必等来生了,你现下便报答我如何”
“穆娘子你这话是何意”
“你即是做牛做马也要谢我,倒不如到我们家去,为我洗衣做饭,便算做报答如何”
孙绿绣一听如何不明白,紧咬了下唇,伸手拉了穆红鸾却是泪如雨下,她一张脸儿生得十分柔媚,内里却是个性子坚强的,若不是实在撑不住又何至在人前痛哭
孙绿绣心里明白自家的爹爹什么性子,读圣贤书早已读得痴傻了,真正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每日抱着那些书埋头苦读,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得高中状元,家里再是难熬也端着架子不愿出外做事,只靠着人上门求字得些润笔费,若不是娘与她在外头偷偷与人缝补刺绣,家里的日子早已过不得了
只是因着这个,她才会悄悄儿上街买针线,以至的被人虏去遭此不幸
“穆娘子予我有救命之恩,受人点滴自应涌泉相报,孙绿绣愿随穆娘子做牛做马”
穆红鸾摇头,
“莫说什么做牛做马,你如今只是一时艰难,到我家中暂住一时,以后自有更好的去处的”
这样好的女子,为何要受这磨磋,以她的心性总会苦尽甘来就是
“你即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走,那我们今日便启程回太原去”
“好”
这厢众人收拾妥当便打马出来,穆红鸾与孙绿绣同乘了一骑,过长街穆红鸾见她只往那左面街口盯着瞧,心下暗叹一声道,
“你可是要回去瞧瞧”
孙绿绣垂头不语,
“回去瞧瞧吧与爹娘拜别,总归生养你一场”
孙绿绣垂下泪来,穆绕鸾便冲燕岐晟打手势,
“你们在镇口等候片刻,我们去去就回”
穆红鸾打马进去,那街口进去再有一条小巷,第二家便是孙秀才家,两人到了这处翻身下马,只见那大门紧闭,孙绿绣过来重重扣门,大声叫道,
“阿爹阿娘女儿回来了”
里头悄无声息,孙绿绣脸色煞白,立在那处久久不言,只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不多时便将胸前衣襟打湿。
穆红鸾立在她身后也是心下不忍,伸手搂了她肩头,
“怕是不在家里呢,倒不如先去太原,之后再派人送信儿就是”
孙绿绣唇咬得死紧,隐隐渗出血来,对着那紧闭的大门言道,
“阿爹阿娘女儿走了,从今往后您二老多保重吧”
这厢退后一步跪在门槛之前,
“梆梆梆”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不孝,不能孝敬爹娘了”
哭着起身这才要走,这时节那大门处才传来响动,门吱呀打开一道缝来,里头一名粗衣荆钗的妇人现出身形来,这厢也是拿帕子擦脸,伸手去拉她,
“我的儿”
孙绿绣转回头惊喜道,
“阿娘”
一声阿娘刚叫完,妇人便被拉开,砰一声大门重重关上,里头传来怒吼声,
“你理她作甚我孙某人没有这样的女儿,她若是三贞九烈便应以死证清白,现下回来不是要污了我孙家的门楣么你让家里的几个小的以后如何婚嫁,我孙绍林如何见人”
孙绿绣闻言只如被人冲头一棍,只敲得身子乱抖,脸色发青,立在那处脚下不稳似要栽倒一般,穆红鸾见状长叹一声,上前两步扶了孙绿绣,却是扬声冲里头道,
“孙家伯父,女儿家贞洁在心不在身,您即是如此古板固执不愿让绿绣进门,那我便将她带走了,自此后是生是死自有我照应,只以后孙家诸家也切莫再寻绿绣了”
里头人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