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回过神来忙也擦泪道,
“我这听着,觉着表哥的日子实在过的苦楚,你们也是一片忠心护主,心下感动才流下泪来”
敬哥儿也真是可怜,上一世被拘在那深宫大院之中虽说尊荣不少,但身子孱弱连一日的福也没有享过。这一世倒是身子骨结实些,这日子又艰难的狠
敬哥儿怎得这般倒楣呢,便不能顺顺当当享几日福么
那马妈妈自是万万想不到穆红鸾与自家二皇子的牵扯,只当她真是眼窝子浅,听她说得可怜便流下泪来,当下心中暗道,
“这位少夫人虽说性子烈了些,手段也厉害了些,但心地倒很是纯善的”
她也是听说了前阵子这院子里的事儿,心中暗想这位少夫人若是以后执掌了后院,这下头人的日子怕是不好,不过现下看她倒是心地不差的
穆红鸾与马妈妈谈了一席话将她送走,自己上了楼却是吩咐身边人,
“你们都在下头候着”
却是连孙绿绣也不许上楼,只自己在那闺阁之中呆坐,倚身在窗前低头瞧见下头河湾之中,一叶扁舟被栓在木桩之上,下头湖水荡漾,那一叶小舟便上下起伏,随波逐流,当下只觉自家便如小舟一般投身入世,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便是她一心在阴间地府等了十年换来的不过与他擦肩而过,虽说心中早有预料,但真遇上了他,却是相爱不能相守又怎不让人痛苦难当
穆红鸾立在窗前呆愣愣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楼下蹬蹬脚步声,有人上楼便嚷道,
“长真,你这是怎得了在外头时便不对劲儿,怎得回来连晚饭也不曾用过”
穆红鸾被他一惊抬头一看,天色已是渐暗脸上的眼泪早已被风吹干,现下绷在脸上实在不爽,便抬手揉了揉脸。
燕岐晟上来见她神色哀怨又不断揉脸,不由惊问道,
“你怎得哭了”
穆红鸾忙偏头,
“胡说甚么,我没哭呢”
燕岐晟有些狐疑的仔细打量她,
“若是没哭怎得眼皮有些肿”
“是立在窗前被风的”
终是少年人心思粗了些,问了两句见穆红鸾矢口否认,便再不提转而说起今日游西湖的事儿,
“我那表哥也是可怜,平日里关在皇城里也没法子出来,今日你猜他为何能出来游西湖”
“哦为何”
燕岐晟叹了一口气道,
“前头也不知夏后是抽了那门子疯,在我那皇帝姨父的耳边吹了枕头风,说是二表哥已到婚配的年纪要为他指婚”
穆红鸾一听却是心口一抽,
“那那可是指了谁家的小娘”
燕岐晟没留意她脸色,却是冷笑道,
“谁家的小娘如今她夏氏一族在朝中四处拉党结派,网罗党羽,要指婚自是要指她夏氏一党之人,可怜我那表哥这一回被人拉出来却是相亲呢”
穆红鸾听了只觉脸上僵得难受,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
“即即是如此,表哥可有瞧中意的”
燕岐晟冷哼道,
“夏氏一党中能有甚么好人家家里能出甚么好的小娘一个个庸脂俗粉还奢想配我表哥”
燕岐晟后头骂了些甚么话,穆红鸾已是无暇去听了。
这时节她心里是连连的惨笑,一颗心似有人伸手来一把把揪着般,心下恨恨道,
“这贼老天竟是嫌我不够惨么,还要再踩上这么一脚”
燕岐晟说了会子话,见她眼神游离,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当下拉了她手问道,
“长真,我瞧着你是真不好,不如去请了大夫来瞧瞧”
长真与他相识这么久,却是从未这般过,那失魂落魄的样儿倒似霜打的茄子一般,他几时见过长真这般没心气了
穆红鸾摆手,
“无事,怕是在西湖边上吹了风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话便赶他出去,燕岐晟扒着门框却不撒手只道,要瞧着她睡着才走,穆红鸾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无心与他再争。
当下转到屏风后头把衣裳换了,又洗漱了一番,这才上床睡觉,被子一拉蒙在头上,燕岐晟在一旁坐着瞧她,待到她呼吸绵长之后才过来悄悄扯了被子,怕她挡了气息,又立在床前瞧她半晌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到了楼下,又吩咐众人道,
“一个个放轻声些,莫要吵着少夫人”
众人轻声应了是,燕岐晟这才放心转身走了。
穆红鸾躺在那床上睁开了眼,却只觉着鼻头莫名的发酸,转念头只觉着自己又对不起长青,
他这般对我,我心里还挂着旁人,偏偏这人还是他表哥,这老天爷怎能这般耍人
穆红鸾这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魇连连,
一会儿梦见敬哥儿被拉入地狱之中下了油锅,
一会儿又梦见长青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一会儿又梦到燕守敬身着大红喜服,一手挑开了她的盖头,
一会儿又梦见长青持剑进来,一剑砍翻了燕守敬,指着她一脸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