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穆红鸾睡得正香,只觉有人在耳边咿咿呀呀的叫着,一张温热热的嘴儿便亲在了脸上,穆红鸾闭着眼笑,伸手搂了人也回亲过去,
“丑奴,也醒了么”
“啊啊”
东西啊啊应着又亲了她一口,穆红鸾瞧开眼见儿子在身旁,丈夫却是不知所踪,看了看外头色心知他必是上衙去了,把压在身上的儿子挪到一旁,自己翻身坐了起来,那东西一见亲娘衣衫大敞,便扑上来脑袋不停的蹭着,显是想寻他的口粮。
穆红鸾忙一把抱了他,
“丑奴大了,不能再吃了”
眼看着这孩子已过了半岁,穆红鸾便想着要为他断奶了,只夏奶娘却是道,
“这亲娘的奶水比甚么都好,我们乡下人奶娃,吃到六七岁的都有”
穆红鸾听了只是笑,心道,
“我倒不在乎喂儿子到多大,只他爹这醋嚼了有大半年,眼看快要忍不住了,还是顺着他为好”
又见儿子吃粥、喝羊奶也是长得白白胖胖的,便狠下心要给他断了。
丑奴见亲娘防得紧,这一下子不曾得逞,心中委屈便嘴儿一瘪要哭出来,正这时外头有人在叫,
“大姐大姐你起了么”
穆红鸾一听是四丫立时哄儿子道,
“你四姨姨来了”
丑奴平日极喜爱这同自己一般胖呼呼的四姨姨,一听立时不哭了,却听得外头四丫道,
“我进来啦”
门一响,四丫进来了,后头夏竹端了铜盆进来,早知晓大姐夫去了前衙,四丫便直闯了内室,进来把冲她啊啊大叫的丑奴抱在了怀里,
“大姐姐快起身吧我们今儿出去逛逛”
穆红鸾儿子离手,这才能下床转到屏风后头换衣裳,低头一看胸前星星点点不由暗骂那坏人,
“幸喜得我没让儿子瞧见”
出来后又净面洗手,冬雪将饭端了上来。
四丫守在一旁一面喂着丑奴一面道,
“原还以为这西宁荒凉,却没想到比起兰州来倒还要繁华几分”
穆红鸾笑道,
“我前头听这处名字还当是个不毛之地,后头看了九州志才知晓,原来这处自古便有人,前头称西平郡、青唐城,是西北与中原内地往来的必经之地,这处位于湟水河谷,古来是羌人聚居之地,到了本朝才改了做西宁州的”
四丫听零头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话诚不欺我,这一趟若不是跟着大姐姐出来还真不知晓呢”
穆红鸾点头正色道,
“四丫确是见过世面了,前头在蜈蚣岭遇上山匪时还会惊惧骇怕,到如今兰州城中喊打喊杀,敌军攻城,你都能安然入睡,屡叫不醒,果然进步神速,令大姐有一日千里之感,想来假以时日你必能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了”
夏竹几个听出穆红鸾的调侃之意,不由都噗嗤笑出了声,那一夜夫人上了城头,吩咐她们看好爷,紫鸳姐姐便去寻四娘子,便想着将她带到主屋当中,大家伙儿一块儿守着,却是没想到这位奶奶可是真心宽。
这么连日的攻城,城中百姓个个都是心惊不安,没一个能睡安稳觉的,偏这位奶奶睡得死沉,紫鸳姐姐连推了数下,却只是翻了一个身又睡去。
后头绿绣姐姐知道便,
“四娘子能睡是福,让她这般安稳睡过去,明日一觉醒来万事皆安,也免得同我们在这处担惊受怕,不是挺好么”
果然待得四丫一觉醒来,城外西夏兵早已退却,城中百姓又四处走动,她自家半分不知昨晚惊险。
穆红鸾知晓此事便赞自家妹子真是心大,
“若是那时城破了,你这时怕已在西夏饶帐中做女奴了”
四丫却是振振有词道,
“睡得足些,真有起事儿来跑得也快些,与其在那处担惊受怕,吓得手软脚软倒不如先睡一觉,能吃能睡遇事不惊”
穆红鸾听了只是摇头,也不知这丫头的性子随了谁,不过瞧着倒是有些爹爹的心宽
姐妹两人吃罢饭,便抱丑奴上街去,这厢也未带随从,只几个丫头跟在身后,头上戴了帷帽四处走动。
西宁一地民风与临安不同,这处长年战乱,又各族混居,因而对女子的拘束不多,街面上戴着帷帽走动的女子极少,她们这一出府倒是引来旁人侧目。
四丫见状大喜,
“我不喜欢戴这东西,簇甚合我意”
当下取了帷戴交给身后的冬雪,很是怡然自得的到处东瞧西瞧。
一路闲逛,果然见吃食、衣着打扮又有方言与中原很是不同,众人饶有兴致的逛了半日,直到丑奴叫了肚子饿才打道回府。
有了头一回,后头四丫时常一人偷溜出府去,穆红鸾先时还担心便派了人尾随,后头见她回回都平安归来,便放心让她出去了。
待到蒲国公府的马车一路自临安到了西宁时,却已是三个月之后了。
外头人报信是临安府里的人来了,穆红鸾忙招了人进来,却见竟是燕五亲自带的队,忙下来亲迎道,
“燕五叔此行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