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绣有时也听了几耳,对上穆红鸾话时便带了两分心,生怕大娘子心有芥蒂,恼了自己。
穆红鸾与她相处多年,一听就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神色平静的点头道,
“他这性子如此也是有缘由的,不过只要心地纯善,冷淡此未尝不是好事”
想起儿子肖似自己的样貌,又有出身显贵,冷淡些也有好处
穆红鸾心里明白的很,有些事不必太过在意,淡然处日子久了风言风语便自然散了,其是大发雷霆,个个去追究,只怕第二日自家儿子是个妖怪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西宁城,因而她从不拘着儿子在外头跑,再是奇异的事儿只要日日得见便没有甚么稀奇。如今看来法子很是奏效,府中上下已是渐渐不再议论了。
她神情平静不以为意,绿绣果然也松了一口气,神色舒缓下来。
待到黑时,燕岐晟带着人回来了,倒是收获颇丰,几只野兔子,一头野猪,四五只野鸡,丑奴瞧见那几只还在叽哇乱叫的野鸡便立时忘了自己那点子心事,拉着杨芊芊过去瞧。
燕岐晟蹲在儿子身边笑道,
“这几只鸡爹爹特意给你留了活口,我们带回去养好不好”
丑奴揪着野鸡的长尾巴笑着点零头,又指了指一旁的杨芊芊道,
“给,妹妹”
燕岐晟笑着点头,
“即是给了丑奴,便由丑奴作主了”
着话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待到黑之时,太阳落山,暑热尽去,有夜风习习吹得遍体清凉,甚至还有些发寒,穆红鸾为丑奴披了一件外衫,带着他出了营帐坐到了篝火旁,看着那边男人们都只着薄衫,鼓着高高的肌肉,正在刀起刀落砍割着那一头野猪。
野猪皮厚骨头硬刀砍在上头梆梆作响,将肚子破开取了内脏,分了左右两扇,在山溪之中清洗干净又抹上粗盐,便架在了最大的一堆火上烘烤。
另一堆火上却是烤着野兔,此时已是滋滋冒油,绿绣与紫鸳正用的毛刷,蘸了早已备好的调料,一面转动一面轻轻刷在上头,春芽、夏竹几个丫头也正一面笑闹一面为众人预备餐具。
穆红鸾带着丑奴坐到火堆旁,伸手去抚伏在四丫怀中闷闷不乐的红狐狸,四丫爱怜的揉着红狐狸头顶上的短毛,对穆红鸾道,
“大姐姐,红狐狸有些不开心呢”
穆红鸾叹了一口气道,
“再隔几日便好了”
虽兽类待到幼崽成年都便多会驱赶它们出巢穴,但那多是为了孕育下一窝后代做准备,也是无暇伤感离别,红狐狸不同,它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只生育了一窝看样子以后也不会再生育了,这厢母子分离自然是要伤心的,此事避无可避只能自己默默受了
四丫点零头,转头望向火堆出神,神色莫名的怅然,也不知想到了甚么,低声问道,
“大姐姐,这世上的事儿是不都是如此任是再刻骨铭心,终也会被时间冲得淡忘了”
就比如那利落挥刀的身影现下在她的记忆里已是变得模糊了,只那股子牵扯心肠的难受,却在夜半梦回之时让人辗转反侧彻夜不眠,是不是再隔几年她便连这种感觉也没有了
她这里还能午夜梦回,只怕那人只怕那人早已将她抛到九霄云外,再不复记忆了
穆红鸾看着妹妹,四丫已经长大了,原本圆圆的脸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削瘦了不少,样貌瞧着俏丽了许多,只眉宇之间却是悄悄带上镰淡的情愁。
当下心中一动,伸手撩了她额前的头发,
“四丫,你心中可还是想着”
想着细封延
据长青那西夏朝廷之中正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的闹得不亦乐乎,党项族中但凡叫得上名的贵族都掺上了一脚,细封氏在西夏乃是大族,未必没有一登王座的野心,细封延乃是族中第一高手,必会被卷入其中,便是婚姻必也是被算计在内。
想来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是身不由已,如何还会记得自家这在西宁城中为他衣带渐宽的傻妹子
罢罢罢这些话还是不要同四丫为好,了徒增烦恼
不过四丫年纪够大了,宝生都定下婚事了,不能再由着她性子了
四丫侧头瞧了瞧她,神情之中却是带了一丝忧怨与哀愁,
“想着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便是想着又如何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那人可是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曾有过
便是不想又如何嘴上不想,心里也不想,半夜里无眠之时,眼望窗外明月如钩,月光如水映的两行清泪又是因谁而流
穆红鸾是过来人,这一世虽与长青两无猜,感情深厚,但前世里她与敬哥儿相爱不得,又在地府之中苦苦候了他十年,却那知这一世里,竟是这样结局,想起来如何不让人唏嘘当下也沉默不语,一旁的丑奴此时正收了双膝,将下巴放在上头听娘与四姨话,突然奶声奶气道,
“娘,丑奴不会忘的”
穆红鸾与四丫转头看他,见他一脸正色对穆红鸾道,
“娘选了丑奴丑奴记得的”
这话四丫听了只当是孩子早熟,却只有穆红鸾心中明白,这孩子的乃是他出生时的事,微微笑着伸手捏了捏他滑嫩的脸,冲他一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