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奇怪，”明苑眨了眨眼，她捧着脸，“放心好了，有阁主在，我会没事的。”

正说着，怀敏往她身后某处看了看，“况乐师妹”

明苑早就察觉到况乐躲在她身后，只是她不点破。甚至她都能听到况乐急促的呼吸，那呼吸声里，声声都是不甘和痛苦。

明苑哪怕恢复了一点平常人的感情，但那也仅仅是一点，她在乎清机师徒，甚至还会跳下水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但她对齐霁的徒弟也可以十足的冷血。

甚至高高在上的，装作不知情欣赏况乐的痛苦。就算偶尔有那么点心思，也不过是想要从况乐身上看看有什么办法，让齐霁这件事有所转机。

至于别的一概没有。

况乐撤掉隐身术，生硬的对明苑笑笑，“我听说师妹要和师尊一同出去，所以过来看看。”

这个谎言蹩脚的连怀敏都不知道如何替她兜住，怀敏哦了一声，“我们也在叮嘱她呢，毕竟和阁主出去，不算小事。她毛手毛脚的，怕惹得阁主生气。”

再正常不过的话，落到况乐的耳朵里，反而生出了别样的意思。

怀敏心眼比筛子还多，见着况乐越发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棘手，这种对师尊生了男女之情的，他恨不得有多远就跑多远。也不想自家小师妹还被拖累在里头。

明苑正好要去找况乐，她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的翼逡，翼逡会意飘过去，伸手在她身上留下一抹浅淡的剑意。

剑意很薄，再加上正气浩荡，就算被发现了，也只会认为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我正要去见阁主，师姐来的正好，一起去吧”

况乐这段时日没有见到齐霁，听明苑这么一说，有些意动，可也怕齐霁突然看到她不高兴。

“这样不好吧，师尊没有让我过去。”

明苑不放在心上，只是道，“弟子去拜见师尊，用得着这么小心”

况乐原本就想去，听明苑这么一说，也有些意动。半推半就的跟着他走了。

到的时候齐霁正在泡茶，见到况乐过来皱了皱眉，

“我不是吩咐过你，要好好养伤么”

况乐的伤比不上清机还有怀真那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齐霁赶过去的时候，她勉强还剩下一口气，后来被齐霁输入灵力，强行催愈伤口。

但之前受伤还是伤到了点本源，所以被齐霁要求静心养伤。

明苑一听感觉况乐简直就是被齐霁当做了年猪，好好躺着，好吃好喝。等到了时候，直接手起刀落，杀了吃肉。

况乐低头，“弟子听说师尊即将出行，所以过来看望师尊。”

她不想惹得师尊生气，过来也是听了明苑说的。现在心下后悔，更是有些抱怨明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哄得她过来。

要是因此惹得师尊对她不满，那要如何是好。

齐霁抬眼看了况乐几眼，他平展的眉头微蹙，“你今日见过什么人吗”

这话问的况乐一愣，“倒是见过师兄他们。”

齐霁的脸色微变，他叫况乐到他跟前，伸手虚空一抓，掌心里没有实质，可她的身上的的确确有那么一股微不可见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浩然清气。

他手掌没有抓到什么。

明苑看到这模样，在心里就把翼逡给骂了一通，“你不是说除非什么不会发觉吗，现在这狗比都察觉到你做的手脚了”

翼逡也有些发懵，不知怎么回事，“难道他的修为真的到那个地步了可是不可能啊。若他真的到那个地步，早就飞升得道了。”

一人一灵急急燥燥，那边齐霁仔细查探过况乐的身体，再三确定她的身体的的确确无碍之后，“那便好，你先去休息吧。这几日的汤药也记得喝。”

况乐喜笑颜开，明苑看了她一眼，心下好笑。不过想到弄不好齐霁把她也当做年猪，顿时心情就坏到极点。

况乐的那点不安，在齐霁随口的安慰里顿时化作虚无，走的时候脚步轻快。

明苑想自己现在在齐霁看来，可能就是年猪一号，年猪二号。

这种明明心里知道，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顺势而为，寻找能不能感化他的机会。

还不如当年整他的时候爽呢。

翼逡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算了吧，现在这样，不都是你的报应吗”他嘴巴比脑子快，话说出口就觉得大事不好，不过又想到这妖女马上又要出去探察情况，没有他不行，又耻高气扬起来，“他现在成这样，不就是你当年做出来的，现在算起来，你只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错而已。”

弥补个鬼的错，要不是狗逼系统，她绝对不会多看齐霁一眼

明苑气闷的要死，齐霁现在冷酷的超出她意料，她把人摁到黑泥里有经验，可是要如何把人掰回来，这可让她掉发了。

齐霁打发走况乐之后，起身走过她的身侧，“走吧。”

明苑点头，她走在他身后，小心的打量他。

齐霁没有回头，“你看我很久了，心里在想什么”

明苑直接道，“我在想，阁主好忙啊，每次出来，不是帮着做这个，就是帮着做那个。”

她略带稚气的话语惹得他有了笑意，“你倒是挺有意思。”

多谢，可是她不仅仅想要他觉得只是有意思。

明苑跟着齐霁到了出事的河水边，此刻明莱弟子已经清空了两岸。

齐霁看了一眼，“不在这里了。”

水鬼攻击明苑的那次，直接被齐霁杀了大半。剩下来的恐怕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河流图，有没有”齐霁看向洛月。

洛月立即命弟子将图画送上。

齐霁看了一眼，直接还给弟子，他沿着水流往外面走去。弟子都紧紧的跟着他，不敢落后半步。

“阁主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不在这里吗”明苑问。

“你不是也能感觉到么”齐霁走在前面，行走间雪白衣裳上的银色秀纹在风中起伏不。

明苑摸了摸鼻子，冷不防齐霁突然转身过来，她睁大眼望着他，齐霁对她笑了笑。

他笑容难得温切，明苑冲他傻傻一笑。跟着他身后。

“水鬼这种东西，都是枉死怨气冲天所化。水属阴，陆属阳。你站在地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说着他突然停下，现在他们已经离城郊有几里路了，顺着水路一直到这里。

洛月过来看了下，并且伸手去碰了碰水面，“可是并没有怨气。”

“躲起来当然不会有怨气了。”齐霁笑了笑，“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

洛月抱拳道是。

他带着弟子下水，齐霁和明苑在岸上等着。

水面平静看不出水下的情况如何，明苑在那儿等着，过了好会也没有人上来。她心下想着该不会出事了吧，正想着水花突溅，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水下冲出，直接直冲守在岸边的明苑面门。

明苑整个人向后一仰，古剑出鞘斩断那只爪子。

水鬼的爪子掉落在岸边，那只水鬼见一击不成，直接滚落在水里。

齐霁侧目，那只惨白的手落在地上，却没有被阳气侵蚀消失。他走过去，直接把那只断掉的爪子捡起来。

水鬼说到底只是厉鬼，虽然不像平常妖鬼没有实体，但也只是在水中才能存活，丢到岸上，受太阳曝晒，不多时就会彻底消失。

“看来是出事了。”明苑道。

齐霁一扫广袖，“真是废物。”

这话明显是骂下面的人的。

“走吧。”齐霁说完直接使术入水。明苑紧跟其后。

这一辈子哪怕善使水，明苑还是不适应水下。她正努力习惯，只见着前面的齐霁丢过来一颗珠子。

“这是避水珠，你用着吧。”

明苑不在这个时候和齐霁客气，直接把避水珠佩戴在身上，立刻身上就轻了不少，没有水压压在身上那种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水中的情况极其复杂，水流时常在变，甚至有突起的旋涡。可是在水面上看到的永远是一片平静。

在这种地方，她只觉得浑身发毛，也不明白为何齐霁能在这里，如履平地，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潜的再深的时候，她见到洛月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有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原先跟下来的弟子，浑身发抖倒在一旁。

“怎么回事”明苑上前问。

洛月开口便是吐出一口鲜血，“水下是他们的巢穴，他们不仅仅是数量极其多，而且而且越杀越多。”

“我们很多弟子都死在他们手里。”

尸体被水一卷，直接滚到了旋涡里，不知到哪里去了。若不是有只水鬼托大出水面攻击，明苑还不知道水下出了这么大的事。

齐霁听完，直接往前面走去，明苑伸手给他们施加了几个结界，让他们好好呆在那里。

洛月捂住胸口，强行压下胸口翻卷的血腥之气，瞥向齐霁。而后又落到跟在他身后的明苑身上。

明苑跟着他，古剑被她持在手中，翼逡平日里喜欢聒噪，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安静下来，飘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出来了。”翼逡察觉到鬼气开口提醒。

明苑直接一剑扫荡过去，这些水鬼们进退有度，不像是她曾经见识过的，毫无理智，只想要活人的野兽。

而且她感觉到这些东西，正在把她和齐霁分离开，想到这里她抬头去看齐霁，齐霁对付这些东西游刃有余，不管来了多少，还没攻到他跟前，就已经化作齑粉，随水流而去。

一力降十会，不管操纵这些水鬼的东西到底有多老谋深算，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明苑这边将水鬼控制在离自己两尺开外的距离，看到那些狰狞的脸，明苑只觉得眼痛。

她看了齐霁两眼，齐霁那张脸她都看的腻了。但是和比起这些鬼玩意，她还是觉得看齐霁更好些。

至少齐霁他不伤眼，不但不伤眼，而且还很养眼。

水鬼们被他们杀了几轮下来，全都惧怕的趴伏在地上。这个时候其实是脱身的好时机，但她不打算就这么走了。这事古怪，而且齐霁不走，她也不好自己脚底抹油跑了。

齐霁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这些怪物纠缠，直接动手杀了不少。明苑也把自己面前的水鬼清理干净，跟在他的背后。

越往深处走，那些水鬼就越发疯狂的扑过来，结果最后下场就是被是齐霁给化作粉末。

明苑在后面，倒是成了个没事做的。不过她乐得如此。

一只水鬼从同伴化作的粉末中冲出，对准齐霁直接喷涌出一股浓黑的邪气。

“是魔气”翼逡惊叫。

那股气对着的是齐霁，那股魔气浓郁而又精纯，气势汹汹又杀气腾腾直冲齐霁的后心而去。

这么一下撞过去，若是被击中，就算不死，能不能好胳膊好腿都难讲。

“老智障，给我护法”她怒喝一声，直接冲过去，挡在齐霁后背处。

齐霁不能死，绝对不能死，而且不能有任何差池。要不然她就真得完完全全别想回去了

魔气撞在她面前的结界上，只是停顿了两息，而后直接冲击到她的身上。

明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

齐霁反手抱她在怀里，眼神震惊且晦涩不明，明苑看着他，嘴张了张说不出话

两辈子都死在他怀里，真是倒霉催

她闭上眼，意识飞快的在消弭。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死了。

如果真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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