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帮他洗澡吗
季糖忍不住想道。
青年即使浑身沾满泥巴, 也乖乖地趴在地面,像一只很乖的大布偶。
这更给季糖增加一些内疚感。
这是他摔的。
对方不但没有埋怨自己,连动都没有动。
季糖蹲在地面, 伸出手, 拽起青年两只胳膊,放到干燥的地方。
他揉揉对方的衣角。衣服全都湿了,想必身体也沾上不少泥巴。
虽然裴先生是鬼魂, 但这样下去肯定也不行。现在的天气这么晒,如果他再浑身沾满泥巴,没过多久,季糖就会获得一个泥土雕塑。
泥土硬到抠都抠不下来。
季糖苦恼地轻叹口气, 戳戳青年清俊的面庞。
帮他洗澡吧。
季糖把小伞撑在裴白舟的脸颊边, 然后回去屋子打水。
他住的是独立别墅, 附带一个小院子。院子被围墙围着,路人是看不见里面发生过什么。
他平时没这么打理院子, 本以为会拿来种花草什么的。没想到有一天会拿来放人。
没过一会。季糖气喘吁吁地端着一大盆水出来。
青年躺在地面, 沾满泥水的头发被阳光晒得暖绒绒。
季糖瞅着他, 有点苦恼。
扒光衣服就这么洗澡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他不但趁人家没意识时将人家拐回家, 还将把人家摔到泥潭里, 然后还得扒光人家衣服
季糖“”
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糖沉默片刻, 最终选择还是先洗澡。
不脱对方的内裤,应该没事。
他又不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搓澡工。
他拿来一个小板凳, 坐在裴白舟旁边, 然后开始为对方解衣服。
对方的衣服是民国常见的青色长袍, 扣子轻轻一解就开了。长袍布料粘着许多泥土,泥土都已经干掉,想必穿在身上也很难受。
季糖慢吞吞地将衣服解开。
青年身穿长袍时看起来很文雅清瘦,其实内里的料一个都没少。
小麦色皮肤,胳膊的肌肉微微鼓起,六块腹肌。
是他求而不得的身材。
皮肤上也沾了一点泥土。季糖拿来湿抹布,小心翼翼地给对方擦干净。
擦完上半身,还差双腿。
青年的长裤,也和他长袍一样,变得惨不忍睹。
季糖脸颊泛红,整个人非常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慢吞吞地做起他该做的事。
即便对方没有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他仍觉得自己像在做坏事。
还好,裤子并没有太湿。不用花多大心思去擦。
季糖的脸越来越红,他微眯起眼睛,假装没看见似的拿起湿毛巾,胡乱地擦一通。
擦干净青年身上的泥巴后,他将青年的衣服放进水里泡,准备洗干净后再晒起来。
裴白舟此时像条咸鱼,就这么躺在地面。
在z市寒冷的初春,冷风肆虐,裴白舟这样子未免有点可怜。而且也不能发抖、不能叫,简直是可怜本怜。
季糖跑进屋里,为裴先生拿来一套衣服。
衣服是季糖大学时买的,因为买大一码,一直没穿过。那是一套印有蛋糕团案的白色睡衣。他抱着睡衣,蹲下身,将冻得僵硬的青年抬起来,然后试图为对方穿衣服。
这虽然是大一码的衣服,可裴白舟仍是不合穿。
季糖只能硬套了。
扣子根本扣不起来。
甚至“噗”一声给崩掉几颗。
季糖只能让裴先生大敞腹肌。
等到晚上再给他添一床被子好了。
免得他孤零零睡在屋外的棺材着凉。
季糖有点困,准备回去午睡。
他瞥一眼如火般的大太阳。他决定把撑在裴先生脸上的小伞拿下来,撑在裴先生的腹肌上,给腹肌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然后他用一张湿毛巾,啪叽一下盖在裴先生冷冰冰的脸上。
这样他一觉醒来后,应该不会获得一个被晒黑的裴黑舟。
季糖把水端回去倒掉,然后躺上床午睡。
午睡前,季糖惯例地瞥一眼手机。
因为那场万人瞩目的电影发布会,光的预期票房已经一马当先。
再不过几天,就到首映日期。
他记得将贺知夜领回家时,他和贺知夜说,他一定要让所有人看见贺知夜的电影。
如今,愿望终于要实现。
而且首映那天,季糖会包下一个很大的电影场,只和贺知夜一起看。
季糖唇角上扬,心情很好。
叶川渊的恐怖游戏想必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季糖得着手准备游戏的宣传。
不过他想等到裴先生醒来后,再处理游戏的事。
他从裴白舟的恐怖场景中看得出,裴白舟可能拥有制造独立恐怖空间的能力。
人头灯笼、会动的小纸人、血淋淋的遗照这些全是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除非是厉鬼自己制造的恐怖空间。
如果裴白舟真的有这种技能,可以和叶川渊的恐怖游戏结合。打造一个史无前例的全息恐怖游戏。
季糖忍不住多想。
他无非只想让每个厉鬼,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自己最优秀的价值。它们绝不是被抛弃的人,它们留在这个世界,就一定还能拥有享受温暖的权利。
季糖轻叹口气,他抬起手,捏紧被子,强迫让自己睡觉。
季糖一觉睡得很沉,最后是被院子外的动静给吵醒。
院子里躺着裴先生。
季糖一时睡意全无,连忙翻下床去查看。
他跑到院子内,看到的第一眼,便瞬间愣住。
裴先生掉出棺材了,脸着地式的趴在地面。
而且,没穿衣服。
只穿了一条裤衩。
像一条光溜溜的晒太阳咸鱼。
季糖“”
他不是给裴先生穿衣服了吗
还给裴先生的脸盖了一张毛巾。
季糖“”
他上前走几步,打量地面,没有脚印。裴先生并没有醒来,不然就不会继续躺在地面了。
那肯定是其他鬼所为。
季糖环顾四周,发现附近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一愣,连忙拨开草丛。
他看见自己给裴先生的那条蛋糕睡衣,在慢吞吞地自主爬动。
季糖“”
不对,不对。
他再将草丛拨开一点,终于看见其中的罪魁祸首。
小黑团子叼住睡衣的衣领,小兔子则在后面推睡衣衣摆。试图将这件睡衣给偷偷藏起来。
它们甚至没能及时发现季糖的存在,在继续藏睡衣。
它们合作得很累,发出啾啾叽叽的气喘声。
小兔子的绒毛已经沾满类似汗水的东西了。
季糖沉默片刻,径直伸手过去,将那件可怜兮兮的睡衣扯起来,连带着揪住睡衣的小黑团和小兔子。它们像一根葫芦串,挂在被季糖拿起的睡衣上。
小兔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彻底懵了。随即它出叽叽叽的惊叫声,猛地往地面跳,连忙逃走。
小黑团则是直接飞走,时不时掉下一些类似猫毛的黑气毛,以此假装自己是果果。
小兔子也边跑,边把自己的兔耳朵给捏起来,捏成猫耳朵的形状,也假装自己是果果。
它们就差喵喵叫了。
只可惜它们只能叽叽啾啾。
季糖“”
他想起上次拿果果挡住贺知夜的亲吻的事。
果果早已成为顶级背锅猫。
季糖大概能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抢衣服。
因为那条衣服,是季糖穿过的。它们不喜欢让裴先生穿那件衣服。
算了算了。
季糖叹口气。
不过还好他没有拿新裤衩给裴先生穿,让裴先生留了一条裤衩,不然结果真的惨绝人寰。
他待会出门再给裴先生买件合适的衣服。
季糖回到裴白舟的身边。
青年仍是脸着地趴在地面,光溜溜的身体就这么被太阳炙晒。季糖摸摸他的身子,果不其然,本应冰冷的皮肤被晒得很热。
再这么下去,裴白舟可能真的会变成裴黑舟。
季糖抬起胳膊,费力地将裴白舟翻过身。
青年英俊的面庞,不知被哪名厉鬼拿来记号笔在上面涂鸦。紧闭的眼眸被画上黑乎乎的黑眼圈,脸颊有三条黑胡须的图案。这看上去并没有削减他的英俊,反而有点反差萌。
季糖轻叹口气。
他用力地将裴白舟搬回棺材,然后捡起地面没有被弄脏的毛巾,继续盖在裴白舟被画花的脸上。他转过身,从卧室里搬过来一张小床单,然后盖在裴白舟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