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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1 / 2)

2留下

在雨中,我的手脚很沉重,从仓库的内部移到仓库外边,已经耗费了我大半的力气。

我懂得,这就是我获得躯体的代价。

作为人类存在于世,需得承受起这份魂灵无需承担的重量。

中原告诉我,他们在港口黑手党。

实际上,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他们的身份,他们的任务,从此处去往港黑大楼的路线,甚至于港黑的许多内幕与机密。

跟在太宰先生身边的我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

但我仍十分感激中原中也。

我的双手与双膝撑于地面,在雨中艰难而缓慢地向港黑大楼前行。

我要去找太宰先生。

若不能看见他,我的存在全无意义。

我跪地爬行的姿势应当很狼狈,但我实在无法像旁人一般站立起来。

爬过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在,路上撑着伞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对我视若无睹。

他们谈笑着迈步穿过了我的身体,塑料袋里的橘子对我迎面砸来;抢到人行道上的机动车车轮碾过我的腿部,把路边带着泥泞的积水溅入我的双眼。

他们对此毫无知觉,我亦是。

他们的世界与我无关,我的所有沉重、烧灼与疲惫仅来自我自身。

我成了一个能感受苦痛的魂灵,而这苦痛正因为我贪心地想要一具能触碰到太宰先生的躯体。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来到了耸立于横滨繁华区的港黑本部大楼前。

暴雨早已停歇,天色似乎放晴了,又似乎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场雨;我没有在乎这些。

当我仰头看到这座高高的坚固且威严的建筑时,我仿佛看到太宰先生在某个房间里懒散地处理工作的场景。

快了

快要可以见到他了。

我的手掌和膝盖同时前挪一步,与此同时,四周的行人似乎都停顿了一刹那。

他们在看我。

我无意深究这样的变化是为何,我只知道港黑大楼就在前方。

顶着各色目光,我的手掌撑在了通向事务所大楼正门的第一级阶梯上。

“咔哒”

门前墨镜黑衣的男人举起枪,居高临下地指向我的方向。

我停住了动作。

并非是被枪支威胁的恐惧的缘故,而是我的力气再次消耗干净了。

港黑本部大楼前的台阶好多,好高,好长啊以我一路的经验,至少得走走停停地爬上半小时,我才能爬到大门去吧。

为积攒力气,我以港黑门前第一个台阶为枕,侧身蜷缩着就地躺下。

在闭上眼之前,我好像看到指着我的枪口非常犹豫地抖了抖。

“这小孩怎么回事”

“为什么跪在地上爬行”

“浑身湿透了,真可怜。”

“他就这样睡在了港口afia事务所的门口”

“也许是昏迷也说不定,他看起来那么瘦弱,实在是太可怜了。”

“是哪位afia抛弃的孩子找了上门抛妻弃子的afia”

嘈嘈切切的声音中,有行人的议论声,有谨慎靠近的脚步声,还有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

“啊呀,抛妻弃子港口afia,这个误会对我们组织的名声可不太有利呢。你怎么认为呢,太宰君”

太宰君太宰先生

我马上睁开了眼,将身体撑起,看到了太宰先生的上司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森鸥外,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太宰先生和中原中也。

太宰原本无精打采地眯着眼,他看向我时,眼眸微睁,眼里滑过一点讶异。

他眸中的神采亮了起来。

因为我,因为太宰先生看到了我。

我高兴极了。

太宰看了看我,嘴里嘟囔的却不是什么好话“只是条流浪的小狗罢了,和我没关系。”

“哦,是吗”森鸥外道,“可是他一直在看着你,眼睛眨也不眨哟。”

中原补充道“我和太宰路上遇到的小孩,似乎有让自身消失的能力。”

中原再次补充“是来找太宰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森鸥外蹲下来看我,“咦,好干净的眼睛就是只看着太宰君一个人,真是执着又没礼貌的小孩。”

“能让自身消失的能力么”森鸥外沉吟道,然后下了决定。

“留下他。”

我终于将视线的落点移到森鸥外身上,带着感激。

和我目光相接时,黑手党首领露出了不符合他身份的温和笑意。

由于森鸥外没有指定哪位部下完成这个命令,太宰抢先道

“boss,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带小孩啊。这玩意看起来太麻烦了,我觉得交给优秀的中也一定能完美地处理掉”

如果这是恭维,那未免也太敷衍了,不如说是推锅更恰当。

在中原满脸的“哈”和“卧槽”中,太宰又补充一句

“而且看起来还又脏又傻的样子。”

话语中的嫌弃实在不容忽视。

“啊。”

我急切地向前爬了一步,从喉咙里挣出一声喑哑到刺耳的鸣叫。

我能听懂我不傻的,太宰先生

“会让这孩子伤心的。”森鸥外仍旧温和地笑着,对太宰的任性也不见责备。他爽快地指名道,“那就由中也君负责吧。”

中原狠狠瞪了太宰一眼,然后才吐出一句“是。”

我被留下了。

似乎是因为我特殊的异能力。

无论如何,我得到了能和太宰先生同属一个组织的许可。

一天之内,从不存于世飘荡无所依的魂灵,到能被太宰先生看到、能被他问话,得到他的评价虽然是很恶劣的评语,甚至还被留在了他栖身的组织。

这和过去几年默默飘在太宰先生身边的活法相比,也太丰富了点。

我忍不住看着太宰先生笑起来僵硬而真心的笑,以展露我的喜悦。

太宰瞥了我一眼。

他的左眼不带任何感彩地映着我的身影,像一池幽幽的深潭,又像吸入一切不见回响的黑洞。

几秒后,他无所谓地转开了视线,将虚无的目光投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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