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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1 / 2)

沈宜秋也认出了“刘玉珏”, 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沈夫人察觉女儿神色有异, 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轻轻“啊呀”一声,问宫人道“那是哪位殿下”

宫人答道“回禀沈夫人,那位是三殿下。”

沈夫人感慨道“三殿下都那么大了啊。”

沈宜秋奇道“阿娘见过三殿下”

沈夫人笑着道;“好几年前了,你也见过啊, 那时候你阿耶回长安述职, 我们一起回来的,我带你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正好三殿下也在,你们还玩得挺好,你忘了”

沈宜秋略一回想便有印象“原来是他啊”她小时候曾经随母亲入宫, 在皇后娘娘宫里见过一个小男孩,非要把自己的小胡刀送给她,她当然没要, 不过因为是在皇后宫中见到的, 她一直把那罗里吧嗦的小男孩当作太子,没想到却是三皇子。

上了沈家的马车,沈夫人还忍不住感慨“啊呀,我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小郎君。”

沈宜秋靠在车厢壁上, 撇撇嘴“不过尔尔。”

沈夫人瞥了女儿一眼,见她脸颊透出红晕,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自打在甘露殿前邂逅“邵冬春”, 尉迟越便有些魂不守舍,将贺礼呈上,心不在焉地与嫡母、二兄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出了甘露殿,他照例要去飞霜殿看看生母郭贤妃。

郭贤妃照例要念叨他的婚事“三郎,德妃都抱上孙子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娶个媳妇让阿娘安心呐”

尉迟越敷衍“知道了阿娘。”

郭贤妃旁敲侧击;“前日你姨母入宫,说祁家终于提出把婚约解了我看阿蕙这孩子挺好的,温婉柔顺,又有孝心”

尉迟越皱了皱眉“阿娘,我不知说了几回,何家表妹不合适。”

这何家表妹动不动迎风落泪、伤春悲秋,像个纸糊的美人,娶这么个王妃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奈何他阿娘总不死心,想着亲上加亲。

不等贤妃继续劝,尉迟越道“再说了,你愿意何家还未必愿意呢,何家成日吹嘘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可不是为了让女儿嫁个闲王。”

郭贤妃一听也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可眼看着太子也要成婚了”

尉迟越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若无其事问道“二兄要娶沈侍郎之女么”

郭贤妃道,“皇后起先看上的是沈家那小娘子,不过沈侍郎夫妇不愿叫女儿进宫,大约是从卢家和王家的女儿里选一个。”

尉迟越双眼倏然一亮“当真”

郭贤妃道“你高兴什么”

尉迟越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只是莫名觉得外面的蝉声没那么聒噪了,飞霜殿的香没那么刺鼻了,连母亲的唠叨都没那么烦人了,目之所见都似笼了层朦胧的光。

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竟然有人不愿意嫁太子”

他二兄不是一般太子,而是个实权在握的半君。

当年皇帝忌惮张家势大,不愿让皇后生下孩子,皇后怀上太子后,他便命人在皇后的饮食中动手脚,谁知叫皇后察觉。皇后隐忍不发,生下太子后一直装作不知。

皇帝大约是心里有愧,虽然戒备着母子,倒也没再痛下杀手。

待太子长到十四岁,皇帝慢慢放松警惕,张皇后这才突然发难,出其不意地调遣北门禁军逼宫,将皇帝软禁在华清宫中。

自那以后,便是太子秉政,到如今已经四五个年头了。

只要不出意外,嫁给太子为妃,将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郭贤妃努努嘴道“听说他们夫妇生怕女儿受委屈,太子已经有两个侍妾了,将来御极,免不了三宫六院。”

尉迟越这才想起听谁说过,沈侍郎与夫人鹣鲽情深,后宅中只有夫人一个,半个妾室也无。给女儿择婿,大约也要后宅干干净净的才行。

贤妃又酸又惆怅,叹了口气“那邵氏真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狐狸血脉。

她年轻时有过数年盛宠,可皇帝从江南弄了个小寡妇来,便冷落了她,大儿子七八岁时出天花,皇帝正与小寡妇打得火热,对这儿子不闻不问,贤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张皇后派人将告老还乡的陶奉御快马请回来,这才救了孩子一命。

后来得知皇帝还给发妻和亲儿子下毒,贤妃就彻底寒了心。

母亲还在唠叨着要抱孙子,尉迟越心不在焉地应承着,待她把嘴皮子说干了,他瞅个空便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王府,他拿出沈七娘的两幅画看了又看,直从午时看到掌灯时分,蓦地回过神来,发觉脸已经笑僵了。

他以指尖敲敲桌案,对书僮道“去把甄七甄八叫来。”

片刻后,甄氏兄弟到了。

尉迟越吩咐道“帮我去查查沈侍郎的喜好。”

两人领了命出去,甄八不明就里“阿兄,殿下为何要我们查这个”

甄七弹了弟弟个脑瓜嘣“傻,我们府里要有王妃啦。”

甄八一头雾水“啊殿下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甄七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出门记得离我五步远,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兄弟。”

沈侍郎没什么癖好,他第一喜好夫人与千金,第二喜好夫人与千金的丹青,第三喜好书艺,要说还有什么,大约就是醇酒了但是夫人不喜欢酒气,他也只敢小酌两杯怡情。

这一日又逢休沐,沈侍郎难得有闲暇,伏在案边看夫人画庭中盛放的寒梅。

正惬意,忽有僮仆隔着帘子道“郎君”

话还未说全,沈侍郎的脸便是一垮“定是三皇子又来了。”

果然,僮仆接着道“楚王殿下递了名刺进来。”

沈夫人搁下笔,揉揉眼睛“快去吧,我也歇歇,去榻上歪一会儿。”

“不急,晾他会儿。”沈侍郎一边说一边替夫人捏起了肩。

沈夫人啼笑皆非“不是挺好一个孩子。”

沈侍郎道“哪里好了,一肚子坏水。”

沈夫人笑着推他“喝了人家那么多好酒,还老大不情愿的,快去吧。”

沈侍郎嘟囔“我贪图他那几坛酒了料我不知道,几坛酒几幅字就想拐走我们宝贝小丸,想得倒美。”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吃人嘴短,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换上见客的衣裳,往前院走去。

楚王每日闲得发慌,不知道休沐日对朝臣来说多来之不易,见未来岳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内很是忐忑。

沈侍郎向他行礼“仆拜见殿下,不知殿下光降,有失远迎。”

尉迟越忙还礼“沈侍郎不必客气。”

又命侍从呈上礼物,是两坛岭南灵豀博罗酒和一卷当世名家的书帖。

他对沈景玄作了个揖“不腆之仪,望沈侍郎笑纳。”

沈景玄听见“灵豀博罗”眼睛一亮,随即更气恼了,这楚王着实可恶,这小半年来,每逢旬休必登门,扰他一家子的清静,偏偏每次来都不空手,送的礼还特别合他心意,真是叫人有火发不出。

可对方是亲王,到底不能怠慢,沈景玄只得捏着鼻子延他入座。

尉迟越照例东拉西扯,从诗词歌赋谈到佛理禅机。

楚王殿下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闲人,他扯起闲篇来没完没了,一两个时辰不在话下。

沈侍郎忍了半年,实在是憋不住了“殿下有何吩咐,还请直言。”

尉迟越本来打定了水滴石穿的主意沈侍郎不出意外是将来的宰相,沈七娘是他们夫妇的掌上明珠,京城里想求娶她的人不计其数。

虽说沈侍郎明白无误地说要娶她女儿便不能纳妾,吓退了一大半人,但剩下的依旧能从朱雀门排到玄武门,其中不乏家世出众、前程似锦的俊彦,卢家的,王家的,祁家的。

还有宁家那个排行十一的小白脸,仗着自己是太子侍读,又有个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也来凑这热闹。

他这个闲王还真没什么胜算。

故此他只能软磨硬泡,以情动人,先将岳父的铁石心肠泡软如今沈七娘才刚及笄,沈氏夫妇也不舍得她太早出嫁,磨个两三年,再怎么都磨穿了。

谁知才半年,沈景玄就将话说开了。

尉迟越知道此时千万要慎言,否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他斟酌再三,深施一礼“实不相瞒,某愿求娶令嫒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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