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神婴随后转过身,对身后的十几位菩提寺玄僧深深鞠了几躬。
一众僧人中,婴儿僧的辈分最长,但他却持礼甚为恭敬,双手合十道“尔等饲我,我来饲魔,借诸僧性命一用。”
“菩提长青”十几位玄僧先后向他稽首,道“谨遵师祖法旨”
稚嫩而又苍老的小手,向这十几人依次抓来。
玄僧们也都十分配合地敞开了心神,任由体内的力量流失
每一位玄僧身上,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朽,生机萎顿,菩提真气各自沸腾,纷纷没入婴儿僧的手中,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啪、啪、啪、啪、啪
从右手开始,婴儿僧的身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体表的皮肤竟然如同龟裂开来的石皮,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痕
肌肤下,重新露出体表的血肉,金光灿目,闪亮无极,像是由黄金浇铸而成
罗汉金身
这时候,空藏神僧和草笠老僧也觅机摆脱了下方的百丈巨人,来到了飞岛之上。
两件圆满皇器缩小了许多,一齐轰向王山人,但却被那轮转不休的占察木令挡了下来
王山人闷哼一声,继续以血为媒,篆刻古法,那些仙文中,似乎正在酝酿一股恐怖的气机。
而另两位神僧身上,也相继出现了类似蜕皮的现象,金光渐盛,头脸上出现了点点金斑,但却始终无法与婴儿僧相比。他们身体的某些部位,都能够化成金身模样。
三人都是半步罗汉,距离罗汉的金身境界原本就只有半步之遥
空藏神僧转头,红口白牙,笑的分外灿烂,对柳书竹和小和尚说道“缘尽了,二位施主好自为之。”
蓦然间,小和尚大哭流涕,柳书竹也心中阵阵绞痛。
他叫二人施主,话语间已自行了断与小和尚与他的那点儿师徒名分。
静兰舍利和紫金白骨碗都恢复了原来的尺寸,被信手抛给了小和尚与柳书竹。
两件菩萨遗宝,跟王山人的占察木轮不同,都非二僧的本命法器。
催动这两件至宝御敌,需耗费难以想象的磅礴精元,一时御敌可以,但终不能持久,长此以往,显然已是弊大于利,索性便交给了两位传人。
三僧一旦身死,两件宝物也不至于被王山人得去。
金漆很快将三人渲染,在炙盛的辉光中,被三团光影围绕的神僧各自迈步,同时走向一处,开始了融合
空藏神僧的声音道“说来有趣,你我三人,所敬之佛各不相同,死后的极乐自然也不在一处,到时候,该往哪里走呢”
草笠老僧道“随贫僧走便是了。”
另外两人听了则放声大笑“你一生不争片言半语,你一世为人,却装了十世的疾苦,没想到临死才露出狡诈的心机,想拐我两人入你教。”
“我佛慈悲。何佛不是佛,何教不是教”
融合的过程异常迅速,转眼间,光影中的三人已经难分彼此,呈现出十足怪异且又恐怖绝伦的轮廓,如同一头多手多脚的怪物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互相指责道“好你个不知羞的和尚。”
而后,三个声音都变得浩大而空洞,一句话后,便失去了人类语句中应有的情感“你们几个,还不快滚”
天涯女主人、建仁皇祖以及神溪城太上城主,彼此对视一眼,向着光影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便携起虞清雅和赵子云,向远处遁去。
“主持,请与我等同往。”
建仁皇祖等人对玄森主持隔空喊道。
玄森主持愣愣的盯着那个光团中的怪物,眼中充满了悲伤、敬仰、羡慕诸多复杂的神情,醒转过神后,用真气托起柳书竹和小和尚,还有一直牵着柳书竹袖角不肯放开的君瑶,也向远天飞起。
柳书竹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西漠佛门的这帮和尚,可恨、可气,同时又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诸僧身上的那份豪情与坦然,真的与修为无太大关系。直到现在,他也才发现,就连招人厌的婴儿僧,也不乏是一个可爱的人。
“哎”
旧日的恩恩怨怨,都在这一声叹息中消弭无形。
“又是何苦”
三僧凭借实力,如果想要逃走,怕也不是难事。但巨城已毁,西漠佛门的根基就此零落,天地即将动荡,又能跑到哪里
他们三个,也许本来都存有一点儿私心,倘若死了,便再也见不到生灵涂炭,再也不用担心苍生祸福,一了百了。
而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
失去了两位神僧的鼎力相助,与巨人激战的玄僧虽都称得上圆满,但却再也无法阻止百丈巨人,相继陨落,余下的几人仍死死想要把对方困住。
那巨人一跃,便飞上了残损近半、遥遥欲坠的天涯水榭,几座小岛登时被巨力踩碎,想必那跨域大阵也不会幸存了。
“想走”
“哪里有那么容易”
鲜血书就的仙文闪烁不休,匆匆完成。
“看我仙文镇八方”
仙文化作一道道红色的流光,分别遁入身周的虚空。
与此同时,剩余的几位傀儡也相继飞起,想要拦住建仁皇祖等人。
王山人翻手,凭空变出许多宝物,每一位傀儡都被加持了数件圆满皇器。其中,一个大城之主变成的傀儡中,明显看到他执掌了一个非凡的翡翠屏风
这方屏风,模样甚是特别,柳书竹还依稀认得,它原本属于那位逍遥王老妪
初入大漠时,他便见过老妪执掌屏风与六祖慧凡大战,是以印象极为深刻,绝计不会认错。
如此看来,六祖在漠南诛杀了逍遥王的消息,应该是一句虚言。而真正的杀人凶手,恐怕就站在眼前,还是这位王山人
“不好”
天涯女主人骇然发现,这片空域,竟变的无法破碎虚空,布阵的阵纹也全部失效,甚至不能刻画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上古,囚禁一方天地”
仙文隐入虚空无踪无迹,紧接着,周围的空间似乎发生了强烈的扭曲,如同一块儿被挤压的海绵,连几位处在长辈保护下的传人,都明显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