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兀自镇压一尊古佛,佛陀遗体的正下方,骨海茫茫,青色的鼠影在骨海表面悉悉索索。蓦然间,便落下许多巨大的阴影轮廓,鼠群惊散,一座座宏伟的祠堂宗庙依次排布,成就了一片浩大无极的古迹
有一个白衣僧人,于其间从容走过。
这段记忆,源于上古末年,是大愿菩萨移祠迁庙时的场景,收服巨鼠前,它已为柳书竹先行显化过。
画面一转。
长街寂寥,一派森然。
“当年,本鼠虽然害怕至极,可是毕竟还很年幼,不知天高地厚,终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所以也就一路跟了过去,想要看看那个白衣和尚到底在干什么”巨鼠解说道。
此刻,柳书竹恍若化身为一只小小的青鼠,跨越十万余年的古老岁月,蛰伏在长街的角落里,内心中,也许充满了忐忑,更多的则是好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一座庙门
不多时,大愿菩萨的身影从庙门中走出,转身对庙门行礼。
然而,庙门中却径自飞出一件兵器,狠狠斩在了他的脑顶
大愿菩萨没有闪避,依旧维持着谦卑的姿态,再次躬身,口中像是说了些什么,便对那件兵器置之不理,又向下一座宅府走去
一座座祠堂宗庙如此走下来,每当他从里面出来,都会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和兵刃向他打来,有的还追出很远
巨鼠眼中,只见法器和兵刃,却看不见那些上古的怨念,可柳书竹知道,每一件法器兵刃,都掌御在一位上古先贤的手中。
大愿菩萨就像是一位不受欢迎的化缘僧人,走街串巷,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慷慨的施舍,却总是事与愿违,屡遭白眼和打骂他把那些逝去的圣贤菩萨牵扯进了葬佛古地,又把他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那些先贤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他们是人族的功臣。
生前殚精竭虑、护佑人族,连死后都无法得到安宁。
大愿走了一路,被打了一路,可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诡异,也更加欢畅。
最终,他来到了古地的最中心,站在那座属于大智首徒的庙门前,默然良久,才推开高大的门户,迈步走了进去。
照此看来,大智首徒的宗庙,并非由大愿菩萨后来所建,立庙的时间恐怕还要更早。他只不过是把这座大庙迁进了古地最中心的位置,与其他圣贤菩萨的宅府一样。
这一点,却让柳书竹疑惑不解。
大智首徒,也就是慧凡罗汉的前生,他证道于上古初年,曾欺师灭祖,犯下的罪孽可谓滔天既是罪人,又被佛门彻底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为何还会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这座大庙,若是建来让后人唾弃,显然不会把庙宇建的如此端庄宏伟。
是谁,在他死后为他建了这样一座辉煌的大庙
视线停驻在街角,过了许久,画面才再次开始移动。
当年,巨鼠的胆子也真是不小,犹豫了一会儿后,竟就这样一路跟进了最中心的古庙。
它躲藏在庙门下的石缝中,隐隐窥望大愿菩萨。
一袭白衣,穿行在林立的碑林中,每经过一块石碑,他都会细细观摩上面的内容,继而无声大笑,大袖一拂,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便都被他抹去
每一块碑面上,都曾书满了罪恶。
来到主殿门前,大愿菩萨结出几道手印,神色变得郑重,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尊高大的泥瓮
他将泥瓮捧起,向殿内走去,巨鼠的视线则开始飞速后撤,没有一同跟进。
柳书竹道“怎么没了”
“泥瓮一出现后,气息十分恐怖,到了这里,本鼠再也没有胆量跟他一同走入殿中,识时务的退了出来”后面发生的事情,虽无法用巨鼠的视角继续见证,却也不难猜测。进入到主殿后,大愿菩萨必然是在殿宇中的墙壁上留了下各族的古字,而且还在广场中心刻画血纹,镇压了君魂
巨鼠一路退出古迹,当它回到骨海中后,也并没有就此钻入骨海下方,而是期待着那一袭白衣再次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它眼中的青光骤然大暗
视线上移,遥遥便能看见,大愿菩萨出现在了佛陀的身边,掌心虚托一朵青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