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提刀走向赵昊, 太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投出长长的影子, 将后者笼罩其中。
赵昊拼命地向后蠕动着, 从马匹上滚下来, 整个人抖成筛子,恐惧的瞳孔瞪大, 仿佛一个即将被人侵犯的小媳妇。
王虎神情冷漠, 在他前站住, 缓缓蹲下身下, 猛然向下刺去。
一声轻响, 赵昊手腕上的绳索断开。
王虎缓缓起身, 这才转头凝视着一边的石勒。
赵昊在一瞬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揉着手腕靠近他,陪笑道“多谢多谢。”
给他解开了绳子也说一声啊,吓死他了。
王虎冷笑一声“你都听到了”
赵昊立刻指天誓日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听懂,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王虎只是把刀递给他, 道“去, 拿下他的首级。”
赵昊拿着刀,面色大变,他可是文明的现代人, 哪干得了这个
而此话一出, 地上瘫倒, 腹部血流如注、还未断气的石勒抬头看他, 眸中虽有愤怒,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恨,反而泛起一丝笑意。
“阿虎,”他勉强提起精神,盘坐起来,面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晋人不会相信你,他们说过,非我族类,你总有一日会明白。但这也好,你比我更狠心,总有一天,会走上我的路。”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这一次,是他败了,无话可说。
赵昊脸色又是大变特变“胡说,女神胸怀宇宙,你一个没文化的家伙懂什么叫民族团结吗”
王虎神色倒是缓和下来“或许有吧,但是叔叔,你看不到了。”
他说完,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昊却是更加茫然了。
等等,虎哥,你怎么把我留下啊,你带我一起走啊
赵昊有些慌乱地爬上马鞍,想要去追王虎,却发现不知何时,马的嚼头断了,没有这个,他跟本控制不了马的方向 。
这是什么意思,要留下他在这自生自灭吗
一边,弥留之际的石勒似乎看出了因由,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思绪却渐渐模糊,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远方,身体仿佛变得轻灵起来。
他看到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去洛阳卖马,那个繁华的地方,长大的他为了争沤麻池和乡人斗殴,为了生活去帮人种地,四处流离
后来,被人抓住贩卖为奴,逃跑后,却又再被抓贩卖那如牲口的样的生活,让他恨透了晋人,成为盗匪,帮着人四处抢劫,在上党时,他曾经想留下,但不行,他不想再过被人的操纵的日子,他想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不,不是我杀的主公,你们听我说,这刀不是我的”
“主公、主公”
似乎有谁在叫他,但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耳边总响起刀枪声时,他母亲温柔地教导他,说“这是你太累了耳鸣,不是什么不吉祥的征兆”
王虎飞快地回到了岔路口,见到在这等他的段文鸯数十人。
“你怎么才过回,找到什么线索了么”段文鸯抱怨道,刚刚在密森追杀中,先前石勒分兵逃窜,他们也分兵追逐,三人一组分头寻找,中间说好几人一起免得出事,没想到王虎突然间就不见了。
当时约定到时在这里汇合,他们等了半天,还以为王虎出了什么事。
王虎这才严肃道“快走,我找到石勒下落了,当时只用箭伤了他,他跑不远。”
“他们有多少人在哪方向”大功在前,段文鸯立刻激动起来,“咱们快走。”
王虎严肃道“东边,不过我过来时看到有一波石勒将也向那边过去,估计也是约定了地方汇合,我们得快点,否则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段文鸯当然不会有异议,带着手上就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王虎所说的那支队伍行踪。
没什么质疑问战,一番混战后,将对方全歼。
但在几个俘虏指认之后,他们却发现石勒已经死了。
段文鸯看到尸体时,还很困惑“这是内讧了吧。”
“怎么说”王虎明知故问道。
“你看,这一刀直接捅的脾脏,”段文鸯指着伤口,颇有王二医生的风采,“这是非常隐蔽的位置,而且伤口窄而深,是用的细刀,只有近距离才造成的了这种伤口,所以,一定是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做到。”
“你最近又去王大夫那边了”王虎斜眼看他。
“嗯,你都不知道,每次看王大夫分析解剖时都有一种破案的感觉,你不也经常去看么”段文鸯不以为然道,“这都是为了在战场上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啊”
“你说的都对。”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几个俘虏,走到一个俘虏面前,冷漠道,“是谁杀的石勒”
那人不愿多看他一眼,好在其它几个俘虏里有愿意说的,按他们的说法,是一个叫赵昊的杀了他们将军,被他们找来时撞破,那人骑马逃了,他之中有人骑马去追了。
王虎闻言皱眉“废物”
段文鸯不明白好友说的是谁,只是兴奋地道“无论如何,这次我们都立下大功,走吧,回去邀功了。”
王虎凝视了一眼远方,这才有些遗憾地点头“走吧。”
另一边,张宾在混乱之中与石勒失散,因着他不是主要目标,反而顺利逃到了前军孔苌处,给正在围城的孔苌带去了石勒被北方援军击溃的消息。
孔苌没有迟疑,他接纳张宾的建议,留下一小部份军队继续围城,大军向向东南撤军,直奔数十里外、东武阳县的黄河渡口。
徐策与元城合围的大军被这小部分军队虚晃一枪,回过神来时,错过了宝贵的时间,让孔苌部大部分士卒逃了出去。